至于一旁的江俨听到几人语出不妥,时不时瞪江夫人和他妹妹一眼,也没半点威慑力。
又与江老爷子下了两盘棋,得了江老爷子“心思灵巧,豁达仁善,果敢不足”的批语,承熹也不恼,笑着收下了这批语。
总算这一环节没出半点岔子,承熹心下稍安。这是她吃过的极丰盛的午膳,一桌之上足足二十道菜品,吃完后撤下,再上新的二十道菜品,这才两刻钟便已经换过了三桌。
却都用精致的青瓷浅碟盛着,分毫不浪费。承熹见江家小妹吃得筷子不停,几个长辈也赞不绝口的模样,一看便知他们平时不会吃得这般奢侈,今日特特为了自己才这般铺张的。
江夫人顾不上夹菜,整整一炷香只撑着下巴笑眯眯看着公主,“这是昨日刚从清风酒楼请回来的大厨,承熹要是吃得顺心,就让那厨子一直留在咱家。”
——咱家。
承熹忍着面上羞赧,抬头附和道:“您做主便是。”
见说这么一句话的功夫,小碟中又多了两样菜,猜也知道是江俨夹进来的。承熹生怕几位长辈见了心中不畅快,不着痕迹抬头向江俨爹娘看去——江大爷正在剥虾,弄干净的虾仁不自己吃,反倒放入江夫人碗中。动作娴熟行云流水,想来是做惯这事的。
承熹稍稍放下了心。从桌上许多菜品中挑了江俨爱吃的两样,也夹进了江俨碟中,江俨也夹两样放入她碟中,承熹又给他夹,来来往往两圈,似两人都不会自己吃饭似的,直把江夫人看得笑弯了眼。
想来是怕她拘谨,用罢午膳,江老爷子最先离了,江家大爷也带着夫人离去了,江俨的兄长打趣了两句,送出一个乌金砚,说是要给皓儿做见面礼。推辞有些见外,承熹只好接了过来,江洵便也回了自己的小院。
只剩下怀孕已五月有余的江家小妹,怀着个大肚子还挤开江俨往她这里凑,承熹看得提心吊胆,连忙上前去搀了她坐下。
想起江俨先前解释过的事,承熹不由有点脸热——明明是人家同父同母的嫡亲妹妹,自己却误会了她这么多年。心中过意不去,从颈上解下了自己戴了许多年的玻璃种淡青水绿翡翠佛公。
今日她本备下了许多礼,江俨每个亲人都有一份,这佛公却是此时才想送出的。见江灵正要推辞,浅笑着与她说:“这坠子是我戴了许多年的,护佑人平心静气,静思熟虑。这坠子我家皓儿也戴过的,那时怕他年幼压不住,特意寻一高僧要了说法。佛陀平等圆融,通上彻下,无论身份贫富都可随身佩戴,也没有压不住之说。妹妹近身放着,于孕期有益。”
江灵心中一动,公主戴了多年的东西,佛光与贵气并存,虽是万中难求的玻璃种,却是通上彻下的佛祖所化,这番心意可是实实在在的。前两日她跟夫君闹别扭总是生气,好几回都觉得肚子疼,便更看重这为了腹中孩儿好的佛坠,便接过了那玉佛认真戴上了。
只是公主用了“平心静气”和“静思熟虑”这两词,想必是哥哥把自己和夫君的事讲给她听了。心下却是微恼,哥哥竟把自己的丑事讲给未来嫂嫂听?扭头在江俨手臂恶狠狠拧了一把。
江俨一身强健筋骨,自然不痛不痒,没当回事。承熹却不由坐直了身子,颦着眉尖想要出言制止,却又生生忍住了,人家兄妹情谊她如何说得?只是看江俨默默捱了那一拧,心底有点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