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华心想,我的那份烈性,又去哪儿了呢?
……
她找个凉亭避雨,坐下来,托腮陷入沉思。
直到身边有人轻声唤她。
“夫人。”
说是轻声,其实那声音粗糙得像一块石灰砖。只不过强行压低了音量,像个哑火的爆竹,把她吓一跳。
她回头,是黑熊。
夏偃这帮奇形怪状的同伴,在外头呆了良久,早就闲不住。但碍着院子主人的面子,也不好意思随处乱走乱看,都快憋出病来了。
徐朔家的男女仆人,自然也跟这些流民黔首划清千里界限,不愿搭理。
于是黑熊伸长了脖子,总算盼到赤华出来,赶紧上去求她:“能不能……嘿嘿,能不能让他们给咱们弄点水喝?嗓子冒烟啦。”
赤华扑哧一笑。这么客气,以为什么事儿呢。
他们还不知,白狐原来是徐姬的亲生子——不过眼下看来,这消息必须严格保密,晚些让他们知道也不迟。
“我去叫人。”她认识下人居处,举步便行。
黑熊顺势跟上她,借机左顾右盼看新鲜。
他突然低声开口。这次不是闷爆竹,而是真正的声若蚊蝇。
“夫人!看见那边那个长麻子的家奴了吗?我们兄弟观察了半天,他方才一直立在内院墙边,似在偷听,形迹可疑。”
赤华全身轻轻一震,心中飞速转念头,并没有停,只是放慢了脚步。
她也轻声回:“你看准了?”
“防患于未然。”
流民看似粗鄙笨拙,然而在白狐的组织之下,已不亚于一支松散的军队。眼力、洞察力、判断力,都已不是寻常百姓的水准。
赤华点点头,面色如常,找到下人房里一个老妪,吩咐她烧水烹汤给客人喝。
那老妪虽不知她身份,但听说公子朔对她保护备至,想必不是敌人,于是点头答应了。
赤华这才快步回到内院门口,想把家奴的事通知徐姬。
但还没进院,就听到徐姬在里头抽抽噎噎的哭,夏偃不时开口,和她轻声说话。
——要打断吗?
徐姬虽美,却没什么主见,半辈子随波逐流,听从男人的安排。
而且她一心向善,上次便是她做主,让徐朔放了赤华。
黑熊的声音忽然紧张起来:“夫人,看喜鹊的信号!那人往大门去了!要溜走!”
赤华当机立断,不进去跟徐姬废口舌。利落转过身,越俎代庖地命令:“把那人截住!不要让他出院门!别惊动其他仆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