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华咬唇,头脑里像是塞了一团乱麻。她稳住呼吸,慢慢抽丝剥茧,理出了微不足道的一点头绪。
“你在偃国时,见过我。”
徐母微笑。
“我亲眼看到你跌下了高台,摔了脑袋。一个寺人背着你逃出了火海。我只道这孩子活不成了,还觉得那寺人痴傻呢。”
赤华不自觉地伸手摸摸自己额角。
……摔过?
难怪忘了不少事。
她呼吸急促,激动得胸脯起伏。
“那夫人可知……我……我……”
她忽然自卑得无以复加。该怎么旁敲侧击地告诉她,我连自己的父母出身都不记得了?
她蓦地问:“夫人为何叫我公子?”
徐母反倒不解,抚着自己圆润的指甲,笑道:“你是偃侯之女,不叫公子,还能叫什么?”
赤华点点头,淡淡道:“嗯,偃侯之女。”
心中竟然并没有起太大波澜。也许是因为对此早有预感。
但更多的,是觉得这个身份实在不值一提。偃国都没了,什么公子公孙,在别人的国土上,也只能算是庶民一介。
反倒是徐朔,嘴巴里已经能塞鸡蛋了。他悄悄打量赤华,左看右看——难道她是巫女,对自己母亲施法了?
他觉得再不采取行动,这巫女怕是要把他母亲给骗走了。
他瞪了赤华一眼,突兀插话:“阿母也许不知,这女郎几个月前来过徐国,是假冒荆国女公子,去嫁给太子做夫人的。君父遇刺,跟她也脱不了干系。上次阿母劝我,说人家一介弱女,因着有点姿色,被人利用,担不得一个乱国之罪,让我得饶人处且饶人,我听了;但她今日又来,摆明了是看阿母心善好拿捏,不知肚子里又酿了什么阴谋诡计。依我看,还是把她交给君父发落,到时候阿母若再要给她求情,也是法理之内……”
他越说越快。徐母还未答话,赤华先皱眉。
“公子朔,”她亭亭玉立地在他面前一站,弯眼一笑,截断了他的长篇大论,“那个老东西,你怎么还一口一个君父啊?”
徐朔:“……”
愈发觉得这女郎疯了。
“那我该叫什……”
他话说一半,突然意识到什么,一张长脸从上到下,刷的一红。后半句话生生吞了下去,呛得他咳了好几口。
他母亲刚刚亲口承认,她生于大夏,嫁去偃国。偃国国灭之时,她目睹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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