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在荆国尚未发展出像样的组织,无法调兵遣将;然而荆国境内,像他一般的游侠也不少,有些跟他也算有点交情。夏偃当即想办法联系上了几位,表明身份,寻求帮忙。
法外之人同命相连,互帮互助乃是常态,何况是白狐亲自出面。当下密谋一番,完成一次漂亮的跨国合作。
董肥那个装在檀木盒子里的印信,就这么飞速离开了他。眼下已经翻山越岭,在不知哪个山洞里安歇了。
赤华伸手背,拭掉额角上几颗汗珠。她虽尽量镇定,但毕竟没经历过太多生死场面,还是免不得心跳如鼓,震的耳膜嗡嗡的响。
她慢慢踱到客室一边的几案旁。那上面散着一把竹简,几支笔,一盒干墨。是供主人和客人们临时写东西用的。
她跪坐下来,茶水润湿笔头,蘸墨,挑了根干净的简,写了几个字。
“上次路过贵府,有幸见到阁下亲笔书的请帖。董肥先生请看看,我邯郸学步,摹的这几个字,可还学得像?”
她的意图,董肥心里已经隐约明晰,冷汗热汗哗哗的下来。
夏偃略略放松了钳制。董肥挪着身子往前探,看清了赤华那几个字,颓然点点头。
女公子果然是女公子,知书达理,诗文俱通。董肥的字她只见过一次,照猫画虎,居然惟妙惟肖,何其相似乃尔。
赤华微微一笑:“我可以写出无数的竹书、帛书,用阁下的口吻,一会儿跟荆国朝臣私下结交,一会儿向徐国透露军事情报,一会儿贿赂大夏王子,企图干涉人家的立储之事;再或者……嗯,给自己在诸侯国里安插的奸细发布命令……写完了书信,再盖上你的印信,‘无意间’让相关之人得到。那时候……”
董肥扑通一声,朝她跪下了。
他做商人的,夹缝里赚钱,跟贵人们打交道如履薄冰,唯恐卷进政治。
要是真让赤华胡乱编排一通,拿去荆国徐国公开——他董肥立刻就成了人人喊打的奸细。他那颗肥肉覆盖的脑袋,可以提前在乱葬岗预定一个位置了。
董肥一边磕头,心中骤然起念:除非就地杀了这女郎……
但他不敢。他从商多年,也害过不少人,但从来没出过血。
凡事要给自己留后路。
更何况,今日他被几个乳臭未干的少年摆了一道,本就出乎意料;以他们的精明和缜密,难保不会已经提前炮制了各种假文书,藏在什么稳妥的地方,只等印信到手。
董肥四肢着地,艰难地爬起来,哭笑难分地一咧嘴。
“嘿嘿,呵呵……公子开什么玩笑。小人不过是个本分商人,荆国女公子有命,小人怎敢推脱呢……刚才是下人鲁莽,擅自行动,惊扰公子,还求莫怪,呵呵呵……
“但小人有求,若遇人问,千万别说这车是小人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