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坯边角料, 让他揉揉搓搓,做成两个宽口薄肚的杯子。
他用陶盘盛肉,陶杯盛水,腼腆笑着, 递到赤华鼻子尖:“没有酒, 将就饮水吧。”
赤华怔怔地接过,心头怀疑,他这几年莫不是学了巫术?
她接过热腾腾的食器,由衷叹气:“我就是个废物。”
夏偃慌忙反驳:“不是不是,这些都很简单的,比你们读诗礼什么的容易多了……”
赤华抬眼, 问:“你读过书?”
不然怎么知道《诗》、《礼》呢?
夏偃难为情,实话实说:“小时候跟父亲读过一点点,识得字,记得些故事。”
赤华微笑:“那就够了。再多的连篇累牍, 都是冗余, 不过是王公贵族们消遣光阴的玩意儿罢了。”
夏偃侧首,偷偷抿嘴笑了笑,心头的小人儿劝自己莫要得意忘形:“安慰我呢。”
赤华已经看惯了他偶尔的自言自语, 懒得追问。她就是奇怪,他活这么大,还没学会把心事藏藏好,放任它们出来晒太阳?
多危险。
*
她拈起一块雉肉。夏偃特地给她留了肥美的腿肉。她仔细翻了翻,寻了一块可以勉强下口,又不至于满口流油的风水宝地,细白的牙轻轻咬了一下。
夏偃屏住呼吸,等她评价。
她没吭声,小口小口地用力咬,极其认真地吞,神色算不上享受。
夏偃沮丧,轻声问:“比你平日吃的差远了,是不是?”
诸侯之馔,食用六谷,膳用六牲,饮用六清,羞用百二十品,酱有百二十瓮 *。羔羊、鱼蟹、蒸饭、脍炙、醢脯、美酒、羹汤,无不精致柔软,正如享用那饮食的人。
人有高低贵贱。平民眼中的无上美味,放在贵族眼里,也是上不得席面,只能拿来喂狗。
赤华从没吃过这么硬的整块肉。用力用得眼泪都出来,终于文文静静地啃完了一根骨,拍拍胸口,长出一口气。
她莞尔一笑:“这才是食物本真之味,对不对?是不是常年吃这种东西,身体就能像你这样硬朗?”
她意犹未尽似的,抓起第二根雉腿,试着用犬牙撕。
夏偃则拣出剩下的边角料,尽量小口小口,吃得津津有味。
但他的心思并没放在吃食上。吃了几口,他忽然没头没尾地说:“可我就是不明白。徐国人何时知道你是假冒的公子瑶?你们荆国的太医,为什么会跑到徐国去告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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