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华似乎没有受什么重伤,但却始终不曾完全清醒。她本能地伸手揽了他的脖子。她的脸蛋撞到他胸口,泪水洇湿了一小团衣襟。
他脚底下软了那么两三步。
直奔郊外。城门已闭,外城墙高耸,夏偃瞄准了穿墙而过的水渠。
在他身后,如雨的利箭齐发,追逐他的脚后跟。
白狐终究不是真的白狐。他感到小腿肚子一麻,随后腿股又是一痛。
他想,还好没把赤华背在后面。
另一枝箭钉进了他的肩胛。借着那股冲劲,他一头扎进水渠里。哗啦溅水,冰凉刺痛。
“赤……嗯,公子,”他扑腾出几个字,“深呼吸。”
赤华很是听天由命,被他按着脑袋,穿过城墙下面的小洞。
但她终究体质稍逊,水里没撑多久,就开始挣扎。
夏偃狠心捂她口鼻,箍紧她手足,自己踏着水底芦苇,一点点走。
他顶着一头水草钻出来,猛一吸气。回头看看,水闸在身后。
星落旷野,树影婆娑,万籁俱寂。
追兵当然不会放弃,大约正在绕去城门。但他毕竟争取到了一点点时间。
赤华全身湿透,形容狼狈,伤势似乎更糟了。她嘴唇发白,身上发抖,还好没有溺水,只是带着哭腔呼吸。
夏偃感到罪孽深重。他把仙女变成了落水蚂蚱,特别有冲动朝她跪下赔罪。
但同时,丝丝缕缕的,居然钻出一种难言的甜意来。
让他更觉得自己罪无可赦。
她仅着一层中衣,浸得湿透。她身上的香味被冲洗掉了大半,却还顽固地散发出淡淡的鲜花气息。让人不自觉想凑上去。沉重的头饰吸饱了水,将她的巴掌小脸压得深深埋在他怀里。
他尽量不去看她脖颈以下,又不好意思问她伤得怎样,是怎么伤的。
也不知该往哪里去。她是不是需要个医师……
他自己呢,肉里扎着几支箭,拗断了箭杆,留下几处钻心蚀骨的痛,已经有点抱不住怀里的身躯。
他不敢把宝贵的光阴浪费在自我纠结上。将赤华放下地,倚靠一根树桩。
她被冷水冲洗了一遍,忽然睁眼,眼中茫然如雾,喘息逐渐平息。对于自己的死里逃生,似乎没有太大的惊喜。
然后她看清了眼前的人,有些恍惚,呼吸又停滞了一刻。
“阿偃。”
这次她即刻认出来了。像小时候那样叫他。
夏偃咬着下唇,没吭声。心里掠过千千万万个字,不知该挑哪个好。
赤华轻声叹息:“辛苦你了。多谢。”
“不、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