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龙在她身边勒住了马。
周围几人听得分明。他极其厌恶地小声说了两字:“扫兴。”
马鞭炸裂一响。还没等人群反应过来,那受伤的女人以一个怪异的姿势拱了起来。她的表情扭曲在了极度的痛苦上,脑后开了一个大大的血口,缓缓流出红红白白的东西。
过了两三个呼吸的工夫,才有百姓惊叫出声,一哄而逃。
没有愤慨,也没有暴怒,仿佛已经习惯了这种暴行。
几个荆国士兵窃窃私语,夹杂着轻声叹息。
但此时大家已在徐都,身为异国之客,也不好多说什么。
庶民之命本就如同草芥,就太子景龙那匹千里马的价值,能买一百个女人小孩了。
一个随从趾高气扬地叫道:“惊了太子的马,千刀万剐都不为过,这么着,算便宜她们了!”
景龙贪婪地看着地上的血,又看看那个幸存的小孩。
那孩子果是痴傻,居然不知道躲,踏过女人的尸首,朝着景龙尖叫:“坏人!你打我妈!你是坏人!”
景龙不耐烦之极,再次骂道:“扫兴!”
他懒得再耽搁,拨转马头就走,一边朝那两个犬奴做了个手势。
一排猎狗突然兴奋地嚎叫起来,直眼盯着眼前的绵软嫩肉,拉长了颈中的皮圈。
百姓和士兵们,甚至包括一两个景龙的随从,纷纷掩面,不忍再看。
小孩还在浑然哭骂。犬奴们动手解开栓狗的链子。
忽然,远远的,一个清越的声音盖过了群犬的咆哮。
“慢着!手下留情!”
随从哗然,犬奴茫然。景龙侧首,一开始没找到声从何来。顺着一排排惊叹的目光,才找到那声音的主人。
路边的马车车帘掀开,一个风华绝代的少女亭亭立在泥尘之中。
她穿着素净的便装,没施什么脂粉,旅途劳顿,面带倦色。
但那倦色隐不住周正的容颜。她的双眉黑而平,鼻梁细而挺,一点红唇微抿,柔弱的外形下面,透出一股不后退的力量来。
四周零星百姓,皆是灰泥沾身,满脸衰败之色。她伫立当中,好似泥中开出的芙蓉花。
有人低声惊叹:“这是荆国女公子!荆国前来送嫁的女公子!她——果然那么美!”
于是便有人往她身后躲。赤华微微闭目,眼睫挡住一阵晃眼的光——那是景龙的马辔头,当中镶了锃亮的金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