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绵坐在台阶上,广袖被挽起来,倚在廊柱上,半点盛京贵妇人的模样都没有。
闻空大师扶着自己的老腰,在沈绵旁边坐下,哎哟了一声。
沈绵回神,道,“您老人家也不怕闪着腰。”
闻空大师道,“可怜老衲一把年纪,还要为自己的小徒儿操心,我这小徒儿还不领情。”
沈绵噗嗤一声笑了,道,“领情,领情,怎么就不领情啦。”
沈绵从荷包里拿出一块油纸包着的糖,递给闻空大师。
闻空大师接过去,两人都没有说话。
半晌后,闻空大师询问道,“是后悔了,若是当年回去青州,今日便不必面临这样的局面。”
沈绵闻言,嘟哝道,“我当年坐了静国公府的马车,还不是您让我坐的。”
闻空大师“哦”了一声,开始认真回想起来,这件事情,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了。
半晌后,他只是有了个模模糊糊的印象,闻空大师问道,“那,星列作为你的丈夫,可有哪里不好?”
“没有,尽职尽责,没有二心。”沈绵道。
“既然如此,那我让你坐他的马车,自然是没有问题的。”闻空大师理直气壮地说道。
沈绵想了想,好像没有办法反驳,要不是闻空大师让江星列送她回家,沈绵和江星列的缘分,也不会开始。
“我也没什么好后悔,只是,只是想到盛京中的这些事情,觉得糟心,好像自己回去之后,就不是沈绵了,而是变成了一枚棋子,您明白我的意思吗。”沈绵看着自己的老师,他跟自己说过很多道理,沈绵这一回,还想听他再说一次。
“身不由己。”闻空大师说道。
“是,不管是我,还是星列,还有许多人,”沈绵道,“事与愿违,身不由己,只能往前走,不能回头。”
沈绵仰头看着天空,春光正好。
她扶着廊柱站起来,道,“不过我也不曾后悔,老师,多谢您,成就了我的姻缘。”
闻空大师“嗯”一声,道,“如此就好。”
闻空大师这几年经常怀疑自己的当年推的那一把,若是没有推那一把,沈绵应该一句话回了青州,嫁一位普通的夫君,过着柴米油盐的日子,不会像现在这样复杂,她也不会时常感到艰难。
沈绵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说道,“有江星列这样的夫君,别说是受一些磋磨,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没什么好怕的。”
有江星列这么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男人,她为什么要后悔,她怕只有这辈子才有这样好的命数,能嫁给他。
若是所求更多,岂不是太过贪心。
闻空大师早就说过,人活一世,生来就要承受许多苦难,江星列也把盛京背后残酷的一幕撕开给她,这本就是人间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