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绵看来,女子选择夫婿就像一场赌博,但是赌桌上坐着的不是女子,而是男人,女人是筹码,随时可以抛出去的那种,结局是好是坏,都是无法自己掌控的,沈绵心中更多的是悲凉。
江星列示意她继续说,沈绵却没有说下去,她站起来,“我去看灯了,世子再见。”
江星列心中十分生气,但他也明白沈绵的顾虑和为难,她不敢相信自己,她不敢相信静国公府这样的人家容得下她,她在害怕。
怎么能不害怕呢?
江星列记得姐姐出嫁的时候说,此后她一身所系,都与周庄息息相关,自己在那个家能不能过得好,全看周庄的人品。
其实江星列自己也害怕,像高门世家这样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自己能护得住沈绵吗。沈绵只是个喜欢画画的女孩子,她被娇养,被疼爱,她不喜争斗,这些大家族的阴谋诡计,她统统不知道。
江星列心想,如果你真的想去青州的海上隐居,真的想远离这块是非地,那便,那便去吧,去了也好。
他站在窗口,看见沈绵提着一盏兔子灯,披着一件白绒绒的披风,走得极慢极慢,该不该把她追回来,该不该把她拽到这个漩涡里。
江星列知道,如果现在去追她,她会回来的,她会听自己的话,会等待,会放弃回青州,会跳进这个漩涡,和自己一起挣扎。
可是江星列舍不得,舍不得看她放弃自己喜欢的事情,舍不得看她在人群中虚与委蛇,被迫变成她不喜欢的模样。
江星列真是舍不得啊,他看见沈绵的身影渐渐模糊,看她沿着宽阔的朱雀街独自前行,江星列偏过头,不忍再看。
大颗大颗的泪水从沈绵眼中滚落,在脸颊上留下一道泪痕,被这冬夜的冷风吹干,沈绵觉得脸上刺痛,但这点痛根本不算什么。
沈绵觉得有只手攥着她的心脏,力气大的快要把她的心捏碎了,这话是她从话本子里看到的,沈绵没想到今天自己也会有这样的感觉,真是痛苦,但这痛苦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找的。
她仰头看着天上的明月,江星列总是好的,沈绵当然不会怪他,他是沈绵眼中的皎月,是高不可攀的,是最好的。
她只是天地之间的尘埃,明月皎皎,映入我心,我只能留一束明月,让它留在我渺小的心中。
沈绵拿了帕子擦着眼泪,上元节的灯火在她眼中都渐渐淡去,沈绵去了一个酒馆,带了祖父最喜欢的两坛酒回家。
天色还不晚,沈绵提着酒去了祖父的院子,老爷子正点着灯,在屋里看信,那信纸已经泛黄发脆,沈老爷子看的很认真。沈绵也不打扰他,轻轻的放下酒坛,坐在后面的椅子上。
大约过了一刻钟,老爷子终于放下信,轻轻叹了口气。
沈绵走到他身边,“祖父为何叹气?”
老爷子一听她这声音带着哭腔,就问,“这是怎么了,怎么哭着回来了,难不成上元节的灯太难看,把我家的绵绵吓着了?”
沈绵笑起来,虽然笑的不太好看,说,“不是,好看的。”她提起那盏兔子灯给老爷子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