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骄傲,他的任性,他的年轻气盛,在此刻全数消散。
他天赋绝世,灵识敏锐,因此才清楚感知到,那黑色雾潮带来的到底是怎样的绝望。他们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了,任何反抗都是自不量力的蠢货之举。
他浪费了至关重要的黄金时间,最后问出的话,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的软弱。
“为什么不是你走?”
男人的回答斩钉截铁。
他望向自己的眼中,隐约闪动光芒。
是泪吗?
是雨吗?
男人重重一推他后背。
“因为我是你爹,走!去南方!”
谢孤容竟被推得趔趄,跌跌撞撞地向前蹒跚,几步后才稳住动作。
“走啊!”男人呵斥。
他的声音渐渐飘远,却如同惊雷响彻他的心头。
男人提着剑……他自己锻造的赤心剑,据说是他生平最为自豪之作,因此任何人求剑都被婉拒。
谢孤容一直不懂,他这样剑道拙劣的人,天天把名剑提在身边,究竟有何意义?是保养的再好,外表华美到被誉为天下最美之剑,那也只是个从未经历过战斗的饰物。
少年下山的步伐越冲越快,他几乎运转全身灵力在双腿,身影快到只剩残影。
他试图将雨、将男人、将回忆都甩在身后。
可越是这样,往事的一幕幕反而越发清晰。
有次吵架,他讽刺老头:“只怕你到死都不会拔出这把剑吧?”
老头子似乎生气了,冷冷道:“你死之前,我会。”
因为那句话,他很是刻苦修行了一段时间,务必向老爹证明,真有危险到了,一定是他先于老头子拔剑。
没想到一语成谶。
父亲的第一次拔剑。
他会死么?
少年头脑麻木,只是死死咬紧牙关,拼命地闷头向山下冲,遇到能够一跃而过的山沟,直接跳,绝对不吝啬灵力。
他不知道自己能去那里,只是按照老头子说得那样,闷头向南方冲。
身后传来男人的怒吼声。
一个此前寡言沉默的工匠,为了保护他的儿子,拔出剑向天灾宣战。而他所谓优秀出众的儿子,正抱头鼠窜。
当那怒吼咆哮戛然而止时,他没有停下。
当身后陡然变得静默时,他没有停下。
他只是不断的向前飞跃,奔逃,如条毫无目的的丧家之犬。
然而他的耳边诡谲声音愈发响亮。
“废物!你就是这样遇见困难直接逃的么,将我遗弃,自己逃跑,不愧是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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