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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回胆战心惊守在门口,直到房里传来一声冰冷的“进来”。
他心惊肉跳地走进充斥异味的屋子,不敢去看坐在床上的主子和他身旁的那具白骨,低眉敛目不敢轻置一语。
“谁准备的这套衣裳?”
燕回忙道:“是镇川节度使昨日送来的衣裳,还有一些珍奇玩物,都放在后院库房了。李大人应是照应着时下年轻女子喜欢的款式挑的,都是些明亮颜色,公子若不满意,属下这就派人去城里布庄再取几身衣裳回来!”
傅玄邈看着身穿香叶红衣裳的她,说:“……罢了。”
燕回诧异地停下匆匆的脚步。
“最后一次,让她穿着喜欢的衣裳走罢。”傅玄邈抚平了她衣襟上的褶皱,轻声说,“棺椁准备好了么?”
“回公子,已经准备好了,就在门外!”
“你出去吧。”
燕回的目光到底忍不住扫过床上的尸骨,他欲言又止,犹豫片刻后,最后还是咽下了劝解,揖手道:
“……喏。”
门扉又一次关上后,傅玄邈看着娴静腼腆一如往常的她,轻声说:
“你已经不可能背叛我了,对么?”
回答他的,只有死寂。
紧闭的门扉再一次打开了。
傅玄邈抱着白净的尸骨走出,乌黑的皂靴脚踩惨白的月光,最终停在临时寻来的棺椁前。
他将尸骨轻轻放入棺椁,轻声道:
“……曦儿,暂且委屈你了。”
白骨沉默不言,温顺地接受他的一切安排,她身上的浅绯衣裳,让他想起在她身上所见的唯一一次。
那时他与太子已经分歧初显。
在助他出谋除去几个觑视太子之位的兄弟之后,太子开始忌惮傅白两家联姻后的势力,不但没有履行助推联姻的诺言,反而站到了皇帝那方,阻碍起两家的婚事。
他前一日刚让太子吃了闷亏,后日,就在她身上看见了那身绯红的衣裳。
“你总是这么傻……”他凝视着她不再清澈明亮的眼,说,“误把假意当真情……”
反过来,让做戏的人……
不知不觉入了戏。
傅玄邈在棺椁旁缓缓坐了下来,仿佛笨拙的老者。他靠着冰冷的棺椁,一动不动,宛如石像。如火通红的手悬在棺椁边,垂下的指尖似要触摸她纤瘦的骨骼。
高高在上的月亮在云层中渐渐湮灭了。
东方熹微,薄雾消散。一缕金色的光束划破黯淡天幕。
一个脚步沉缓的身影打开了库房的大门。
傅玄邈步入其中,目光扫过琳琅满目的鲜艳衣裙、珠翠衣帽、珍珠钗镯,以及五色镂金纱厨里的象牙磨喝乐……每一样,都是她在这里就会忍不住惊喜出声,双眼闪亮的东西。
都是让他心痛如绞的东西。
傅玄邈走到金纱厨前,缓缓伸向一个穿红裙的女童磨喝乐,却又在渗着血丝的右手碰到她之前,先缩了回来。
接着,他一把推翻了纱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