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珠曦把小花重新戴上耳垂,她低头看着水中的倒影。
水中人望着她笑,神色不复先前的拘谨,仿佛去掉了某种枷锁,神情轻松而略有一丝羞涩。
沈珠曦没怎么被人称赞过好看,她记忆里的每一声“好看”,好像都来自李鹜。
一个相识不过三个月的泥腿子。
就在三个月之前,他们还一个是天,一个是地,终其一生,都不会有相交的一天。
真奇怪。
沈珠曦望着水中人情不自禁带笑的面容,想——这奇怪的缘分,还不坏。
她回到竹屋的时候,带着一束各异的野花和捡来的一截竹筒。
竹筒里装满清澈的河水,水里开着滥见却充满生命力的野花,大小不一的野花周围,点缀着毛茸茸的狗尾巴草。
狗尾巴草和野花都一文不值,如果是从前的她,也会和其他人一样不屑一顾。
今日的沈珠曦却如侍弄宫中最名贵的牡丹花一样,小心翼翼地调整着每一朵花和每一根草的位置。
它们不惧任何人的目光,在任何地方都以一种近乎野蛮的姿态向上生长着。
就像李鹜。
就像世间普普通通的每一个人。
曾经的她以为,皇帝是天,天塌了,底下的生灵自然会生灵涂炭。现在她却明白,皇帝才是这世间最能被轻易替代的那一个。
没有了皇帝,百姓日子依旧。
没有了百姓,皇帝寸步难行。
那么,皇帝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如果连皇帝都可有可无,宫中嫔妃,皇子公主,岂不更是微不足道?
她和这天下所有女子,原来并无不同。
沈珠曦望着自制插花发呆的时候,李鹜出现在竹屋内。
“我走了,雀儿在家陪你。”
沈珠曦起身相送,李鹜走到门口,按了按她的头,还是那句话:
“等我带礼物回来。”
“……你别老按我的头。”沈珠曦说归说,脚却站着没动。
李鹜说:“这得看你了。”
“看我什么?”
“看你今后准我按什么地方。”李鹜背过身向外走去,头也不回地挥手道,“走了!”
沈珠曦在原地想了一会才明白他意味深长的话,她涨红了脸,干瞪着已经走远的屁人身影。
说好的不占她便宜呢!
李屁人!泥腿子!地痞!流氓!
说话不算话,果然不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