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要离桌, 李鹜脸一沉。
“你又吃饱了,你连着几天都没怎么吃了。”他说:“坐下。”
李鹜板着脸的时候还是有几分唬人, 沈珠曦对他的命令很不服气, 屁股却不由自主坐回了椅子。
桌前只有他们二人, 桌上却摆了四碟小菜。
李鹜用木箸叮叮当当地敲着这四碟菜式不同的小菜,没好气道:“玫瑰腐乳,醋笋, 泡萝卜,西瓜酱, 这都是按你的要求准备的——早上四个菜,晌午六个菜,晚上七个菜,县老爷的一天都没你吃得丰富,你要是还吃不下,你是不是在玩我?”
他说得倒是事实,沈珠曦有些不好意思, 她重新拿起啃过的馒头小口咬了起来。
李鹜的脸色好看一些了,他说:“你在担心周嫂?”
沈珠曦一惊,下意识朝他看去:“你怎么知道?”
“你那点心思, 瞒得过谁?”李鹜神色不屑。
他拿起一个圆滚滚的馒头,两手轻轻一掰,沿中心撕开大半,雪白的馒头芯往外冒着热气,他一边用木箸往里抹腐乳和西瓜酱,一边漫不经心地说: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外人能做的微乎其微。”
话虽如此,但沈珠曦始终于心不忍。她忍不住说:“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她吗?”
李鹜扯了扯嘴角,一丝讽刺浮上他的脸,沈珠曦疑心自己看错了,待要细看,他的嘴角已经恢复了原有的样子。
他轻描淡写地说:“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一个人要是没有自救的想法,就是老天爷来了也救不了她。”
沈珠曦一愣:“自救者天救,自助者天助,自弃者天弃……”
“对。”李鹜头也不抬,继续往馒头里夹醋笋:“知道我为什么要救你吗?”
沈珠曦自认自己还是有那么几个优点的,她的字是跟父皇和傅玄邈学的,虽算不上大家,但也算自有风骨,她擅瑟,傅玄邈擅琴,他来看她的时候,两人时常琴瑟和鸣。但这些优点,都是李鹜不知道的。
李鹜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救她?
沈珠曦犹犹豫豫道:“……因为我长得好看?”
李鹜白了她一眼:“长得好看的不只你一人,我个个都救了吗?”
“那是因为什么?”
李鹜合上塞得满满的白馒头,把露头的醋笋给戳回馒头缝里。
“因为你一直没有放弃。”他说:“被困在书橱的时候,你宁愿咬伤虎口也要保持清醒;夜宿街头的时候,你放下自尊恳求老板为你留一盏灯;遇上图谋不轨的乞丐时,你用计转移他们的注意;你虽然爱哭,但也不止是哭。”
他抬起头,直视沈珠曦的双眼。
沈珠曦还愣在他的评价里,而李鹜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明亮清楚,不见一丝阴霾。
“你哭着的时候,也在努力活下去。”他说:“这才是我救你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