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河风吹来,暗卫四一个冷颤,忽觉浑身已被冷汗浸透。
傅玄邈走出金带阁一层大厅,提起宽大的下裳,快步走下层层叠叠的台阶。
一辆古朴文雅的玄色马车停在阁下,穿石青色金织文袍的中年人踩着马凳下了马车,在他身后,一名脸色苍白的妇人弯腰出了车厢,在侍女服侍下,摸索着踩向车下矮凳。
侍女不住提醒,妇人还是一脚踩空,马车前的中年人对身后发生的险剧一无所察,还是牵马的马夫反应快,一个箭步冲到车前,扶住了踉跄的妇人。
“夫人,小心脚下。”马夫道。
方氏面色比先前更白,金红色的朝阳下,她的脸竟像刚从冰窖里出来一样。
“……别碰我。”方氏飞快缩回手。
马夫一愣,跪了下来。
“夫人恕罪。”
方氏没说话,倒是中年人挥了挥手:“起来罢,夫人就这性格,你无须在意。”
“……小人谢过老爷。”马夫松一口气,退到一边侍立。
“蝉雨,你过来。”傅汝秩朝停在台阶下的傅玄邈伸出手。
傅玄邈快步走到傅汝秩身前,握住了父亲伸出的手。
“我儿瘦了,这一路奔波,想来吃了不少苦。”傅汝秩拍了拍他的手背,说:“陛下身在何处?”
“儿子不孝,让父亲担心了。”傅玄邈垂头道:“陛下已随大军继续南下了,派儿子在西城县接应父亲。”
傅汝秩叹了口气:“进去再说罢。”
傅玄邈行了个礼,让开道路,傅汝秩带人先行,留下侍女扶着方氏走在后边。傅玄邈走近方氏,示意侍女退下。
侍女看了看傅玄邈,又看了看方氏,两头为难,犹犹豫豫地松开了方氏的手。傅玄邈上前一步,扶住方氏落空的手臂。
“母亲,我扶你。”
方氏眉心一皱,从他手中挣扎出手臂,直直地向前走去。
眼前就是重重石阶,方氏无法视物,眼见就要撞上台阶,侍女小心窥探傅玄邈的眼色。
“……去罢。”傅玄邈说。
侍女连忙上前一步,扶住方氏手臂。方氏略一皱眉,察觉出来人是谁后,沉默不语,任她扶上台阶。
一行人陆续进了金带阁,各自休整。
早膳过后,女眷都在金带阁顶层歇息,傅汝秩和傅玄邈回到阁楼一层,一壶新茶,一张清榻,父子二人相对而坐,傅玄邈将近来发生的事情简要说明。
“……找不到人,或也是个好消息。”傅汝秩神色凝重:“至少说明,越国公主没落在叛军手里。”
“父亲,如今京城已经搜遍,公主或许已不在京城。我想请父亲同意,调动所有力量,搜寻京畿一带。”
傅汝秩沉默许久,开口说道:
“搜寻越国公主一事,不必再来请示我,不论付出什么代价,一定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儿子谢过父亲。”
傅玄邈在榻上行了半礼,抬起头来,发现傅汝秩的两鬓已添了许多斑白,脸色也比平常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