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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洵的眸光冷了三分,刚要开口,便见昭阳公主吸了吸鼻子,道:“也好。”

昭阳公主明明着了一身大红色的衣裙,可在她抬头的一瞬间,云羡分明觉得她是那样的落寞和寂寥——是再多的热闹都掩盖不住的。

胭脂水粉之下,她的眼底微红,连同眼角的皱纹都清晰了几分,脸色愈发苍白,眼眸中满是疲惫与酸涩,她挤出一抹笑来,道:“让大家见笑了。”

她抚了抚鬓边的白瓷珠钗,抬头看向云羡,道:“云羡姑娘,我夫君叫做纪轻舟,你大概没听过他的故事,他已经去了很多年了。我认识他的时候,正是他最得意的时候,他出身将门,又年少成名,自是风华绝伦。只可惜……不过也好,战死沙场是他最喜欢的归处。”

“我想请你为我写一首悼亡诗,悼念他……我本是想自己写的,可无论怎么也写不好,今日便麻烦你了。”

第15章 . 春日宴(三) 很久以后,容洵都还记得……

云羡听了,也不觉动容。

她自小喜欢历史,看了无数的史书,自然知道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道理。后来学了考古,也挖掘过不少古墓,将士们战死沙场,往往连墓碑都不配立,只草草填埋完事。

可当那些尸骨变成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当书上的数字幻化成一个个破碎的家,这份彻骨痛楚,还是超出了云羡保持理智的范畴。

她略一思忖,一字一顿,道:“誓扫匈奴不顾身,五千貂锦丧胡尘。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目光坚毅如她,在念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也忍不住牙齿发酸。

云羡一口气念完,方长呼了一口气,她望向昭阳公主,只一瞬,她便知道,她是欢喜的。那种欢喜,自无穷的痛苦之中,隐隐开出花来。

周遭是从未有过的寂静。

沉默,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将在场的所有人吞噬。

人们被这突如其来的伤痛和伟大所震撼,再也说不出话来。哪怕是刘子宁和刘念,也都屏住了呼吸。

大楚立国数十年,边境一直不稳,哪个少年没做过马革裹尸的梦呢?谁家又没有戍守边疆的亲人呢?

昭阳公主脚下一个趔趄,几乎稳不住身形。她捂着嘴,小声抽泣着,带动着肩膀微微耸动着,像是从一个压抑了许久的噩梦中醒来,再也不必勉强自己伪装下去。哪怕是哭,也是欢畅淋漓的。

秦沅担忧的扶着她的手臂,喃喃道:“表姐……”

容洵走上前来,一把将昭阳公主揽在怀中,他的下颌微微抬起,顶着她的额头,手臂是那样的有力和坚实,虽一语未发,却让人觉得可靠无比。

昭阳公主趴在他肩头,终于大声的哭了出来。

云羡不觉看向容洵,而他也正望向她。

在漫天的绯红云霞之下,他凝望着她,那深不见底的琥珀色眸子之下,涌动着许多她看不懂也捉不住的情绪,只是一瞬间,便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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