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是不忍心,想着这次作罢再次再说,因而竟愈发姑息。直到连江南都看不下去,一次打球的时候调侃他:“说句题外的,真不带你这么养小孩的。你看现在韩菁都让你惯成什么样儿了?恨不能天天巴你身上,一天见不着脸就拉得老长。真亏你这种散漫成性的人也能忍下来。你难道就不觉得烦?”
那时他一杆漂亮的进洞,直起身把太阳镜向上扶了扶,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不情愿才叫忍耐。时间久了这都是习惯。根本谈不上忍耐跟心烦。”
“可就算不说你,韩菁也都十七了吧?一个十七岁的姑娘,该懂的肯定都懂了,还天天这么黏着你,你就觉得合适么?我十七岁的时候早就被我家老头儿扔出国了。你要是还想过为她以后做打算,现在就别再这么惯。”
“那你说怎么办?”
“菁菁这小丫头肯定什么都懂,只不过在装不懂。”江南似笑非笑,“姑娘大了就得有点独立的样子。她再这么骄纵,以后谁敢娶她?不是家里催你定下来么,反正不过是迟早的事,那你现在不如就索性订婚,看她能怎么办。”
他考虑了半个多月,最终采纳了江南的建议。
他决定与韩冰订婚。
将韩冰列为第一人选,是因为他能看清楚她对他的爱情里掺杂了过多的利益需求。她对他表露心迹,而她身后的家族虎视眈眈地想要张开欲望之口。他相信,当把利益许诺得过多的时候,韩冰就可以摒弃爱情。而就算把爱情许诺得再唯美,她也不可能完全放弃利益。
这样的女人,在任何时候都比纯粹看重爱情的人容易摆平。
各取所需,成年人的规则游戏。
他陪着韩冰去选订婚礼服。坐在那里看着她从试衣间里走出来的一刹那,想到的却是韩菁小时候,有一次他给她从国外带了条公主式的裙子回来,尺码与款式都符合韩菁的审美,他坐在客厅里等她试穿完,推开门,提着裙摆蹭到他面前,两只眼睛乌溜溜地,里面满是依赖与信任,要他给她拽上背后的拉链。
他将这种略带感伤的回忆看做正常。毕竟他们曾经那样亲密。他亦将自己在看到韩菁与沈炎略带亲密的举止后那种淡淡不适感看做正常。他将这种感受解释为不舍。毕竟或许以后再不能回到过去。
可他却在一年多后的连续某几夜,无预兆地做了同一个梦。梦里的韩菁赤着脚,在草坪上快乐转圈,长头发在活泼阳光下乌黑发亮,她的笑容明丽轻盈,裙摆绽开,俨然一朵娇艳玫瑰。
在梦里,她跑到他跟前,堪堪停住,偷偷从下往上地望着他,带着点腼腆的笑容,而后踮起脚尖,在他唇的中间,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他骤然清醒。
他从床上坐起来的那一刻,觉得心跳得不同往常。
他扶住床沿,低低缓了几口气,慢慢想起来韩菁十七岁醉酒的那个亲吻。
那个时候他认为她不过是一时失误,或者兴起。从每个方面考虑,都认为应该把那一页若无其事一般翻过去。如今再回想,也觉得那个时候的做法最为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