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一个长得非常甜美乖巧的新人,叫贺允甜,是克里斯汀的B角,上头领导家的远亲。
因为国内音乐剧大牌演员都不喜欢在剧里安排B角,因此,艺统将孙允甜带到盛鲸面前时,十分为难陪着笑,巴巴强调着:“甜甜初出茅庐,来历练历练,跟着专业艺术家长长舞台经验。盛老师带带她,万一巡演时有哪天累了想休息,也能让她顶一会儿。”
盛鲸笑了笑,招呼贺允甜坐在自己身边,给她递了一瓶水。
她并不在意国内这些奇怪的规矩。况且,她看得出来,他们哪里是真的敬重她的专业水准,分明只是顾忌她靳言家“小辈”的身份而已。
在歌剧这条路上,她一路被人挑剔着成长,深知被人故意为难刻薄的痛楚。如今的A角也不全是因为她的实力,而是靠着有人赏识……她觉得没什么好拿乔的。
她的老师是东欧斯拉夫人,在美国立足十分不易。尽管美国有着各种奇怪的政治正确,但老师始终秉承斯拉夫人的一腔孤勇,始终践行着平等看待所有人、不因族裔而区别对待的处事准则。老师的正直善良,令经常被忽视的亚裔受益匪浅。
她少年出国,在异国艰难求学时,从一个东斯拉夫人那里领悟了中国谚语: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初中时,她骄傲张扬、锋芒毕露,曾当众指责隔壁班某个处处学她的女生是“东施效颦”。后来那个女生无地自容的窘迫和眼泪,成了她的心病,令她每一次想起来就会觉得难过。
可能因为她和爸爸最后一段对话,也是她这样指责了爸爸。然后,她永远失去了妥协和道歉的机会。她也没能找到那位初中校友。
她厌倦自己的跋扈,试图成为温柔明媚的人。
只可惜她生性刚硬,人要如何才能温柔?她始终不得其法,最终变成了神情淡漠、为人沉静的冷脸女子,又因外形艳,经常被人悄悄评价为“高贵冷艳”,一直认为黑和白是她的本色,一个她是黑,一个她是白。
这令她更加心生厌倦,笑容消失,走到哪冰雪飘到哪里,甚至能在燥热的烈日下让人觉得清凉沉静。
但这种冷和静,在她来到北城后开始消融。
傅雁北深她是寡言喜静的人,在贺允甜来后,就主动充当气氛组成员,不仅适时找话题,还特别积极地在彩排休息时间跑去拿水果、沙拉和电解水。
《剧院魅影》音乐剧英文版引进中国全华人班底演出并非易事,需要从零开始打磨,彩排方式和时长也不同以往中文音乐剧的彩排。
贺允甜虽然是B角小C,出场率比较少,但彩排的强度不会减少,然而她并非科班出身,虽然一口英音,可她一张嘴就把美声唱成流行,表演是快手扮可爱级别的。
为了不被拖慢进程,负责彩排的老师让她“先跟进度,事后自己跟着A角练”。贺允甜泄了气,干脆坐到旁边欣赏盛鲸彩排。
今天彩排的是主演走位和试音。主要是主演之间需要互相配合的桥段要磨合好走位,试音相当于粗略地在彩排室演一遍,看看哪些唱段和高音要调整打磨。
由于“魅影”AB角都还没定,盛鲸就连着Phantom的份一起唱了。但魅影的走位还是要人来替。大家都怕累,不想额外消耗精力,除了傅雁北。导演还没点名,他就自告奋勇站出来了:“我来替Phantom的走位。”
“接下来要彩排的是他俩乘船的桥段,船有轮子自己会动,傅雁北,你待会儿在船上拿着船桨做一下划船的动作。”
“盛老师试一下音和走位,唱一下Phantom of the Opera——降调唱就好了,所有演员老师彩排时都降调唱,保护嗓子嗓子要紧,正式带妆带观众彩排时再正式地唱。”
傅雁北是剧找来的群演和Phantom在天桥上那一段戏的替身,没有单独演唱的片段。他总是热情而充满好奇地对待每一次彩排,听见导演的安排,不假思索地点头:“好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