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御此时表现得越沉静,越让人觉得危险。
“陛下既然在这,自然有陛下的道理。草民不敢妄自揣测。”他强行压抑住心头的不安感,低眉顺目地回答。
“不敢?”景御已经停下斟茶的动作,淡淡扫了他一眼,“孤看你胆子大得很哪。”
脸上的神情仍然是淡然而温和的,却多了股深不可测的味道,仿佛是压抑着什么。
“陛下为何如此说?”
景御慢慢端起一杯茶。
那茶杯薄如纸,声如磬,形似荷瓣,色如春晓。浅碧清新的一汪翠色在手,更衬得那双手白如莹玉,手指修长。
“孤为何如此说,楚卿不知道?”
“不知道。”楚凤岐自然不会承认他有逃跑的心思,即便再心虚也表现得坦坦荡荡,“陛下有话直说就是,何必拐弯抹角?”
他不过就是独自出来看了个风景。
刚刚点了盏长明灯怀念至亲,心情悲郁无可排解,只想一个人静静待一会,因此之后就走入了这片罕无人迹的禅林,独自吞咽心中悲恸。
这不是很符合人情常理吗?
至于为什么不说一声就乱跑——
他又不是被□□的犯人,去哪不都是他的自由?
这么一想,他顿时理直气壮起来,心里也没那么慌了。
“你当真以为孤这般好骗?”景御脸色仍是很平静。
但周身那恐怖的如冰似雪的低气压,都表明了这只是暂时压抑着怒火没爆发。
“我骗陛下什么了?”楚凤岐心中警惕,脸上神情茫然。
“你敢说你甩掉暗卫到这里来没什么心思?”
“我有什么心思?我心里难过,跑这边来排解心情不行?”
他又恼怒又委屈地争辩,连眼眶都气得微微泛红。似乎是对自己被冤枉而委屈得不行。
然而他这装可怜的法子却罕见地失效了,甚至还不知哪里激怒了压抑着怒火的景御。
“别又给孤来这套!”
景御脸色一下子阴沉到了极点,蓦地将手中那杯茶重重丢到桌上。
啪的一声,茶杯落到石桌上碎成几瓣,杯中茶水也洒溅一地,覆水难收。
“你装成这副深情款款、委屈无比的样子给谁看?”
他目光阴鸷,神情似是暴戾,又似是悲寂。
“但凡你有半点心,也不会千方百计要出宫,要逃离孤!”
“我……”楚凤岐刚想要解释,目光触及景御的眼眸时,忽然失了言语。
那双本来漆黑深邃如同墨玉的眼眸,变得一片血红,红得几近滴血,似乎是魔怔了一般。
偏执得疯狂,又落寞得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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