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早,楚霄云就拉着满满一车的生活用品,带着苏文回了县衙。韦京翰得知他这么拼, 感慨之余给他们解决了一间厨房。
晚上县衙膳堂不开火的问题终于解决了。
解决好生计问题,楚霄云就又能全身心投入案子的侦查中。
这个案子如今卡在俞鹤这里, 楚霄云理理思路, 先能做的就是去大牢中看望俞鹤, 确定公堂上不会涉及的细节。
“为什么不告诉我?”楚霄云盘腿坐在牢房的稻草上问面对面的俞鹤,“不是说老百姓有了事情就要报官, 为什么咱们自己衙门的人反而不这么做。”
“不想连累你。因为这之前,我也不确定十七年前父亲究竟有没有验错。”俞鹤沉默了片刻道,“父亲一生正直, 他的愿望就是希望通过自己的能力为冤死之人说出真相。十七年前的误食案是他心中过不去的坎, 从那之后,他对自己要求更加严苛,严苛到是个人看到都会感慨, 亲人回顾起来都不敢想的程度。”
“你知道吗, 为了精进技术,不在死亡案件出现是出一点点状况,精准的验出死者的死因。我爹爹记录出尸身在所有环境下,不同时间里的腐变的变化过程。为了这分数据,我爹爹在三伏天, 守在没有任何防暑降温的屋子里, 查验那些没人认领的死囚尸身的腐变程度。三伏天气,没有任何防暑降温措施的停尸房,爹爹打交道的对象就是那些浑身长满蛆虫的尸身,那是何等的恶臭。为了顾及家人, 一连数月不回家,怕把一身的晦气传给我们。”
“而在冰寒地冻的三九天,他却经常蹲在野外,在寒风凛凛之中,验证那些被抛尸荒野的无名尸身。一呆就是十天半月,冰霜经常冻僵了他的毛发,腿也在天寒地冻中被冻伤。如今每到阴雨天气,就腿疼难耐。”
“爹爹之所以从事仵作,就是因为少年时亲眼目睹一个邻居枉死却没人能验出死因,他的妻儿活不下去齐齐投水自尽的悲剧。才立志将来要成为一个仵作,为死去的人主持公道,让律令还他们一份公正。那个死者的其中一个孩子,是我爹爹童年的好友。我爹爹为了仵作这分职业付出了这么多,我不想他最看重的东西,被毁坏;我不愿他一生的坚守被玷污。这是我的私心。”
“我以前一直都跟你说,我不在云岭县任职,却跑到和静县来,是被我爹爹逼迫,要我子承父业,我不愿意,才离家出逃。其实事情的真相恰恰相反。我从小就被父亲坚韧的毅力,高尚的品质所感动。我一心想要继承父亲的职业,长大后做一个像他那样,能为死者主持公道的人。”
“但父亲心伤于十七年那桩误食案,后面十七年的生活都活在赎罪中,他坚决不允许我步他的后尘,成为一名害人坠崖的仵作。他的仵作经验都不教我,还处处避着我,有一次发现我偷学,他对我不听话感到伤心,狠狠地打了我一顿。”
“我不明白父亲的苦衷,大声的责问他。也就是那次,父亲才向我吐露心中的那道被他隐藏起来的疤痕。我眀了父亲的苦心,从那以后,我就对父亲说,我再也不喜欢做仵作了,再也不学验尸了。但受到父亲那么些年的熏陶,怎么可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我只是把喜欢从明面,转到了心底。不敢再找爹爹请教,也不敢再让爹爹知道我内心还喜欢。我只能私下偷偷去学,还得防着父亲知道。这样的学习效果,肯定是要大打折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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