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抵达矿场,天也黑了,孟阳城刑徒又饿又累,他们被安排在矿场的木棚里休息。
他们明日一大早起来,会将矿场掘出的矿料装上木车,竹篓,竹筐,以人力把矿料输送往孟阳城。
几名在矿场负责炊事的刑徒搬来陶釜,他们将釜中的菜羹分发给孟阳城来的刑徒,数以百计的刑徒聚集在一起,向分发食物的人讨食。
越潜从分发食物的刑徒那儿,获得一碗菜羹,他接过陶碗,用眼神与对方交流。
他们曾经是在苑囿里相伴的好兄弟,一向无需言语,只需一个眼神。
樊鱼面露笑容,他给越潜盛的那碗菜羹装得很满,还不忘塞给越潜一张豆饼。
曾经,越潜经常前往寅都的城南码头,给樊鱼送衣送粮,没想到有一天,樊鱼会反过来“投喂”他。
两年前,樊鱼被押上奴船,流放孟阳城,随后就被发配到紫铜山矿场。
在矿场的艰苦生活,使樊鱼的变化极大,他瘦得皮包骨,一张瘦脸被丰茂的胡须挡去半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苍老许多。
越潜还记得,他第一次来紫铜山矿场,从无数刑徒中认出樊鱼时的情景,那时的心情,难以言说。
夜深人静,樊鱼借口外出撒尿,跑到林子里,越潜早已经在林子里等待他。
樊鱼低语:“阿潜,东矿窟那边有消息了。”
他不安地朝林子外张望,十分小心谨慎,确认周边没有巡逻的士兵,才贴着越潜耳边道:“我昨天碰见风显,风显说他刚获得消息,他爹风伯益已经布署好一切,他们能按约定的日期行事。”
去年冬日,融兵攻陷风伯益占据的城子岗,俘获风伯益的部下,这些俘虏都被发配到紫铜山挖矿。
俘虏之中,就有风伯益的小儿子风显。
越潜道:“初八。”
初八,就是他与风伯益约定的日子。
樊鱼激动地抓住越潜的手臂,小声道:“阿潜,就在两日后了!你的人也准备好了吗?”
“早准备好。”越潜声音平静,他筹谋多时,历经艰险,甚至不惜在孟阳城当刑徒,为了就是那一天。
“太好了。”樊鱼哽咽。
初八,再两天后,他就再也不是刑徒,更不是奴隶,他将获得自由!
越潜轻拍樊鱼的肩膀,说道:“事成后,我想送你去泽郡休养,常父也在泽郡。”
“阿潜,你果真是解开我们脚镣的人,我一直都这么想。”樊鱼拭去眼泪,平复激动的心情。
天知道十多天前,他在矿场见到越潜时有多吃惊,到今日想来,一切也还像梦一样。
越潜道:“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