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潜已经习惯看到更衣的昭灵,目光不至于无处安放,他淡定地走到昭灵身边,背对他的昭灵突然出声:“你刚在圉场救我,应该赏你,想要什么奖赏?”
只听见脚步声,就知道是越潜。
越潜没有作答,他救公子灵,可不是为了奖赏。
侍女为昭灵穿上一件衬袍,衬袍高高的领子遮挡住脖颈,窄口的袖子藏住手臂,昭灵张开双臂,由着侍女帮他穿戴。
终于穿戴整齐,昭灵转过身来,看向仍不做声的越潜,目光落在他左臂的袖子上,问:“想好了吗?”
越潜道:“某往日曾得公子相助,无需奖赏。”
他自称“某”,从不称“臣”,想来救他的时候,也没觉得是在救主人。
昭灵觉得越潜有时真是不通人情,命令道:“手伸过来。”
此时不知道对方是要做什么,越潜将右手递出。
昭灵纠正:“左手。”
换做左手。
昭灵执住越潜的左手,拉高袖子,看到刚清洗过的伤口,伤口未做包扎,渗出血水。
他难道没有痛觉吗?
“叫家宰找名药师来。”昭灵吩咐侍女。
侍女匆匆离开,去找家宰。
昭灵没做过粗活的手指光滑柔软,手指间传递暖意,那种软而暖的感觉,像似鸟儿贴近肌肤的羽毛,越潜心中感到异样,把手抽回。
昭灵站得很近,两人对视,越潜第一次发现这人个头不矮,而且已不是先前清瘦的少年体型。昭灵平日里营养极好,个高腿长,身体康健,已经像个成人。
往时,越潜很少观察昭灵,一直只当他是个任性妄为的少年。
对方把手收回,使昭灵一时的热情无处托付,那热情很快消散无痕。他似乎觉得无趣,不再理会越潜,走至镜台前坐下,让侍女为他束发。
不知道家宰去哪里叫药师,恐怕是进城去,许久都没过来。
越潜跽坐在一旁,看侍女为昭灵束发,他很有定力,身子一动不动。
终于,家宰领着一名药师过来,家宰站在门外复命,昭灵叫药师进屋。
药师当着昭灵的面,为越潜左臂的伤口上药,他做事很细致,动作娴熟。
当冰凉的草药敷在伤口上,起到镇痛作用,带来舒适感,越潜忽然想到常父。想到幼年住在苑囿,日子十分艰苦,每次受伤,为他上药,包扎伤口的常父。
公子灵的脸凑得很近,他神情专注看药师上药,包扎。
越潜感到很荒谬,他因公子灵唤药师医治他的举动而联想到常父。
两人如何能相提并论。
荒谬的何止是这件事,当意识到自己手臂上的擦伤,手指关节上的擦伤,都是救公子灵时,为保护他而受伤,越潜感到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