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浴间里头,脱光衣物,把一瓢瓢清水浇在身上,用力搓洗,越潜脑中什么也不想。不在乎太子认出他后会做什么,公子灵又会怎么做,他人身受他人支配,不能掌控自己的生死。
早已经习惯不想,不思。
他极少会忆起幼年被俘时遭遇的事情,有时,也不去想在苑囿时的生活。
离开苑囿已经有数个月,他整体面貌变化极大,如今高大而强健,不见少年时的青涩,就像脱胎换骨一般。
提起水桶,清水从头浇落,冲去身上残留的皂角,清洗得一干二净,一尘不染。水液沿着眉宇,鼻梁流下,他脸轮廓线英隽,敛眉闭目时予人静穆感。单手抹去脸上的水渍,越潜的眼睛骤然睁开,眼瞳黑而亮。
拿来干净的衣服,一件件穿上,穿衣时,越潜突然想到同样在洗澡的公子灵。公子灵的浴间十分宽敞,布置讲究,有冷水和温水的管道,有个大池子。
他有不少侍女,那些年轻貌美的侍女服侍他洗澡时,会解下长发,只着轻薄的衣裳,她们有着曼妙身材,柔情似水。
周身水汽腾升,不着片缕的身形忽隐忽现,一双眸子朦胧而迷离,那不是女子的眼睛,是公子灵的眼睛。
“啪!”一声,越潜用手撞击浴间的木门,掐断令自己不适的联想。
一名女婢待在浴间外头,听见击打的声响,惶恐不安,怯怯问:“要添水吗?”
她约莫十五六岁,鹅蛋脸,眼角有颗泪痣。
木门内传出越潜低沉的声音:“不用。”
侧屋住着昭灵的侍从,家宰给侍从安排了女婢,这名女婢平日里就负责侧屋的杂务。
浴间的木门打开,越潜从里头走出来,他身上穿着宽广的衣袍,腰间没有系腰带,他的长发凌乱披散,头发又硬又黑,使他此时的模样粗犷。
越潜从女婢身边走过,他似乎是受某种情绪影响,行走的步伐很大,带着骇人气势。女婢惴惴不安,双颊因紧张而红润,因害怕而低眸,不敢直视对方。
越潜没有察觉自己吓着女婢,他面上神情阴晴不定,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女婢默默进入浴间,将里头的脏衣物装在木盆里,并清洗浴间。
窗外月如弯刀,昭灵坐在书案前阅读,越潜跽坐,陪伴左右。
灯架上的数盏灯将屋中这个角落照得十分明亮,越潜能看见昭灵衣服上繁复的纹饰,昭灵抬眼能看见越潜的鬓发。
四周寂静,两人不语,昭灵的心思一半在书上,一半在人身上,越潜的目光落在窗外的圆月,思绪飘远。
一片云渐渐遮挡住月亮,屋中光线发生变化,越潜收回眼瞳,昭灵从书中抬起头,两人的视线在此时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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