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问话,凌霄仙尊难得有些迟疑。他缓缓将药膏放下,端坐回主位,才轻声应道:“是。”
不出所料。
祁殊轻轻舒了口气。
时间过去这么久,他心中的怨气其实早已经消了个七七八八。
事实上,祁殊当年的确有点过分。谁家徒弟天天正事不干,跑去自家师尊闭关的洞口守着,还一守就守了一年多。
他师尊当年没有直接把他打出去都算是给了他面子。
祁殊诚恳道:“弟子当初不该打扰师尊清修,弟子知道错了。”
“我从未——”顾寒江话音一顿。
祁殊眨了眨眼。
这倒是件稀罕事,凌霄仙尊高高在上,受万人推崇,又是个冷清严肃的性子,说话何时像现在这样迟疑过。
顾寒江:“……没什么。”
祁殊:“可师尊方才明明要说什么的。”
“没有。”顾寒江显然不想与他多说,面无表情地赶客,“身上有伤,就早些休息,回吧。”
祁殊又做梦了。
梦里,凌霄仙尊端坐于崖顶的一块青石上,闭目打坐。山崖之巅大雪纷飞,却丝毫不能近他身侧。
他运功并不安稳,眉宇紧紧蹙着,眉心隐隐泛起一道黑气。
师尊——
祁殊想叫醒他,可就如前几次那样,他发不出声音,甚至无法靠近。
于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黑气愈发浓烈,逐渐将顾寒江周身的灵力流光吞没,再无孔不入地将他拢住。
顾寒江脸上显出痛苦之色,忽然,他周身一震,竟吐出一大口血来。
面前的雪地染上血色,祁殊抬起头,对上了师尊那双已经成了鲜红、冰冷无情的眸子。
……
祁殊捧水洗了把脸,水滴顺着下巴缓缓滑落。
他的梦越来越离谱,却也越来越真实了。
祁殊蹲在屋门前的水池边,望着天边沉沉夜幕和高悬的月色,心中颇为无奈。
做这么离谱的梦也就罢了,每次都从梦里被吓醒,然后就再也睡不着。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祁殊叹了口气,抹净了脸上的水珠正打算回屋精心打坐,却忽然听得夜色中传来一声脆响。
像是什么东西被打碎的声音。
夜里的百丈峰寂寥冷清,让这声音更显得突兀。整个百丈峰上就只有他和凌霄仙尊两人,这声音从哪儿传出的不言而喻。
“师尊,您醒了吗?”祁殊轻手轻脚来到顾寒江房门前,敲了敲门。
没有人回应。
祁殊皱起眉头。
屋内很安静,烛灯也早就熄灭,不像有人醒着。
可方才那声响绝不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