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儿怕黑,你要注意些。”
“我会的。”聂临风应下来,陪着姜雁岚在延和殿坐了一整天,谁也没有说话,只是对着床上的人出神,直到夜幕落下来,他才将人抱到下人送来的寒铁床上。
之后聂临风登基,却没有改年号,也没提起关于先皇帝的后事。
知道的,不敢问,不知道的,问不出来。
他登基后以雷霆手段慑住了朝中少数不满的大臣,之后几年将所有心思都扑在了朝政上,短短几年时间将原本有飘摇之象的大易打理得井井有条,比先皇帝要好,好上百倍,就连对后宫,也是同先皇帝完全不一样的作风。
先皇帝后宫佳丽三千,聂临风称帝后却连后宫都未曾踏足,所有进谏劝他纳妃的大臣,全都遭到了重罚,之后便也没人敢再提了。
众臣只当他是想把心思放在正途上,总互相劝着,说是过两年安定下来了,自然会立后生子。
但一切都安定下来时,聂临风却依旧没有纳妃,而是从先皇帝不多的宗亲中挑选了一个秉性上等、聪慧机敏的孩子,立为太子,收养在先皇帝名下。
所有人都搞不明白他,甚至有人觉得他疯了。
但聂临风半句话也没有解释,立太子大典那晚,他坐在延和殿书桌前,写下了最后一道诏书。
为了保持连隐炼尸身不朽,延和殿经过大量的改造,四季都有着散不去的寒气,聂临风久居于此,整个人也是冷的,但此时的神色却是这几年从未有过的柔和。
“王爷。”福瑞进屋时看见他在拟诏,端着热汤没有靠近。
宫中都传新帝疯了,才会将先皇帝的尸身一直藏于延和殿中不肯下葬,但福瑞却不觉得。
他打连隐炼小时候就贴身照顾他,自然知道对聂临风而言,连隐炼有多重要,别人可能不理解聂临风的所作所为,他却是明白的,就好像姜雁岚也明白。
明白聂临风从来不会让连隐炼难受,明白聂临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连隐炼。
他登基至今也有几年,所有人已经习惯了唤他陛下,他却唯独不让自己这么叫,大概也只是怕连隐炼心里难受。
又或者……是别的什么,更简单的原因。
“放那吧。”聂临风看向福瑞,搁下笔,手攥成拳抵着唇轻咳了几声,随即用手指敲敲桌上的诏书,“今晚延和殿不用人伺候了,还有……传令下去,这几日不上朝了,三日后,将这诏书当着百官的面念出来。”
福瑞闻言走过去,看了一眼,心下暗暗一惊:“王爷,这……”
“不必多言,出去吧。”聂临风摆摆手,也没去碰那碗汤,而是走到床边,在连隐炼身旁坐下,很轻地唤他,“念念。”
连隐炼面色已经难看得不行,但看着他,聂临风却还是能想起他还活着时的模样,想起他的音容笑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