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方衍打算牺牲,没必要把他困在重峦殿,来这么麻烦又费力的一出是为什么?为做一场让他咬牙切齿的临终告别吗?
何况如果方衍打算牺牲,向他坦白自己的目的,他说不定会看在过去的面、以及方衍的大义上心软,至少平和陪方衍度过人生中最后的几天。
他向来吃软不吃硬,只要不涉及原则问题几句软言软语就会被哄骗,但若是硬着来,他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这点,方衍最清楚。
林昼月在断崖看到方衍的那刻,就知道他和闻十七已经被发现,许是方衍在他身上施了什么法术,或者留下什么小玩意儿,这才精准又迅速地找过来。
但现在,原因不重要。
方衍一步一步踏空而来,落在他面前的实地,和声问道:“昼月是觉得殿里闷,出来吹风看月亮?”
如果换个识相的,此刻应该就着方衍递的台阶下去,感谢方衍最大限度的容忍,往逃跑二字上盖一层透明的布,双方默契不提,也就当真变成因太闷偷跑出来玩的小性子。
可闻十七显然不怎么识相,指着方衍破口大骂:“方衍,你活了几百年怎么还学不会当个人!当初昼月救了你,你却恩将仇报将他关在重峦殿,还用……还用那破铁环锁住他!”
“你知不知道!我要是晚去那么一瞬!他就把自己脚腕给砍了!”
“你还要抽他灵根!你,你……”
林昼月在听到“晚去那么一瞬”时就要去拦闻十七,却还是晚了一步,还被闻十七两只手胡乱拍开:“你打我干什么啊!”
他抬眼去看方衍神色,果然看到一脸的风雨欲来,周身的威压愈发迫人。
方衍连虚伪的温和都不愿再装,眸光沉沉,比无尽的长夜与呼啸的狂风还要危险:“你想砍自己的脚腕?”
事到如今,林昼月只得硬着头皮道:“与你无关。”
方衍眼睛微微一眯,断崖上的枯树上冒出几颗火星,在又一阵风中迅速蔓延,不多时就连成一片火海。
林昼月用余光扫了眼,这下好了,退路堵得严严实实。
闻十七嘟囔:“吓唬谁呢。”
在二人的戒备中,方衍抬起手。
指节分明,白皙纤长,却足以在顷刻间翻云覆雨。
闻十七当即迈出一步,拔出游鸿挡在林昼月身前。
这一下意识的举动让方衍脸色又沉上几分,却不知为何强行压了回去,抬着的那只手没有凝聚火焰,而是伸向林昼月,如同一个优雅的邀请:“昼月,过来。”
林昼月没有动。
理智上他知道他应该过去,既然方衍来了,凭他和闻十七的修为根本跑不掉,最好在方衍彻底发怒前率先妥协,坚持只是无用的挣扎,上次逃跑方衍给他扣上九泽银环,这次如果再与方衍硬碰硬,不知还要面对什么更残酷的“惩罚”。
或许方衍会直接把他腿打断,他这么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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