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公干咳一声,道:“云舒啊,你……赴玉冠山平乱的事情我听说了,青……咳!打得不错!”本想说“青出于蓝”,但话到嘴边还是硬给咽了回去。
楚岚面无表情道:“父亲谬赞。”
“云舒,这些年,是为父对不住你!”
楚岚脸色一变,楚昱望着他,沉默片刻,像是下定决心一般说道:“当初你兄长阵亡时,为父……确实恨不得以你的命去换回你兄长的命……云舒,是为父之过,才……”
“别说了!”楚岚突然打断他的话,“父亲今日特意到这里来只是为了说这些?”
“自然不是。”楚昱观察着楚岚脸色,沉吟半晌才开口:“当初在梧州时,为父确实收到了太子晏的信,听信了他的一面之词,才一怒之下告老,是为父老糊涂了!满心只想愚忠于旧虞,可回京这些时日,亲眼看见乾安帝陛下德政,也听闻圣上派淮安王下江南治理水患,拯救灾民之事,为父惭愧!久在边陲,不知旧国江山已被荆华与那些尸位素餐的东西们折腾得如此败落不堪,当今圣上拯民于水火,是真正仁德爱民的明君,是为父孤陋,才会闹出这许多事端,也连累你处境尴尬。”
楚岚望着父亲的脸,没说话,面前这男人是自己的父亲,对自己有着生育养育之恩,可从小到大,他从没给过自己一丁点温暖,偶尔在梦里出现,也都是非打即骂的噩梦,今时今日,这么一个强势惯了的人,突然坦诚过错,任谁也没办法立即做出什么回应。
“云舒,倘若为父没有遭人挑拨,未离开梧州,弃城防戍卫于不顾,擅自撤掉几处要塞关防,嘉峪关外也许不会沦为失土。”楚昱说话间,神情凝重。
“您消息倒是灵通。”楚岚道。
武安公却没接他的话茬,他看着自己的儿子,正色道:“楚昱自请西征,为国收复失地,以弥补先前撤防之过错,请上将军应允!”
似乎已经料到他会这么说,楚岚也并不觉得意外:“兹事体大,我需奏明圣上,由陛下定夺,您可先回府等候消息。”
“好!”楚昱道,“那老夫便告辞了!”话音一落,武安公便向楚岚辞行,转身就走,来去如风。
楚昱才一出门,雁归就一脸铁青地从暖阁转了出来。
楚将军赶紧收回自己一脸的低落,硬是掰出一副笑容,对着他家陛下。
“同是亲生骨肉,却厚此薄彼!你居然还笑得出来?!我可真是……”这一回,听了半天别人家父子墙根的陛下终于忍不住龙颜大怒。
“雁归,别生气,过来。”楚岚扫了一眼四下无人,转身在自己的书案前坐下,一把握住雁归的手把他拽进自己怀里,“这么多年都已经过来了,生育养育就是天恩,细算起来还是我欠他的,就算他从没给过我一点温情,我也不怨他。”
“所以你就把自己从来都没有过的温情都给了我?”雁归一手撑着桌沿,虚坐在楚岚腿上,看着他,眼中戾气渐消,“你从小就没见过光,却甘愿成为别人眼中的光……楚云舒,我究竟是做了几世的善人,上天才准我在今生遇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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