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岚皱眉:“还要我说……第二遍?”
“是、是!”吴伯看了雁归一眼,急忙拽着小厮,两人一前一后退了出去。
留下雁归站在原地,鼻子一酸,委屈地红了眼眶。
“不准哭……”楚岚皱紧眉头,咬牙捱过这一波要老命似的疼,好半天才缓过一口气来,“你偷偷……跑来……是为了哭……哭给我看么?”
雁归拼命把眼泪眨了回去,抽抽鼻子,使劲儿摇头。
“去……倒点水……”楚岚的嘴角微微一弯,“我渴了……”
他越来越模糊的视线里,那孩子急急忙忙抓起杯子去倒水的身影,渐渐的和昏黄的光晕化为一片晦暗不明的影子,楚岚皱了皱眉,闭上眼,又睡了过去。
这一遭,楚岚的伤势着实非常凶险。
胡人的刀快,一刀顺着他喉咙劈下去,几乎划开了整个胸膛,一道狰狞的伤口斜亘在他本来就没几两肉的胸口上,差点见骨。
江先生说,如果这伤再深点,就算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于是,曾经身负重伤还能从西北梧州千里奔回西南驻地的楚将军,这回是真的只有感叹当年勇的份儿了。
回府之后的半个月,因为失血过多,楚岚一直精神不济,始终醒醒睡睡的,雁归一直在他床边陪着,喂饭喂药,端茶倒水。十岁出头的男孩子,正是鸡嫌狗不待见的好动年纪,可雁归却不一样,他能独力把楚岚照顾得无微不至,替他把身边一切琐碎的事情都料理得井井有条,雁归伺候起人来,简直细致周到得让吴伯这些老家仆都叹为观止。
养伤初期,楚岚昏睡的时候多,醒着的时间短,雁归就趁他睡着,去厨房用砂锅熬粥,在粥里面搁了切得细细的肉糜和蔬菜,雁归的个子实在太矮了,他得踩着小板凳才勉强够得着案板。等粥熬成了,再端回房里,在外间用小碳炉煨着,楚岚什么时候醒了,就盛一小碗给他喂进去,再喂药,等一切妥当了,等他再迷糊过去,雁归就拿起手边的书安安静静地读。
半个月过去,楚岚的精神一日强似一日,渐渐的,他醒的多睡的少了,有时早上醒来,晌午睡下,一觉到第二日头午;也有时白天醒过来,吃了饭喝完药,又昏睡过去,浑浑噩噩地睡上一宿。
这一日,楚岚因为白天睡得沉,醒来时已是深夜,四周昏暗一片,死气沉沉,唯有一点灯火如豆。
他喉咙里像着了火似的,疼得刀割一样。
谁能给我点水喝……这是目前楚将军心里唯一的愿望,什么家,什么国,此时此刻什么都比不上一口水来的重要。
可是这个时候了,哪还会有人不睡觉,在这陪着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醒的人呢……楚岚无声叹息,悲哀地感叹自己居然也有今天。
他凄怆地扭动僵硬的脖子,心存侥幸地想找找身边有没有什么喝……侧过头的瞬间,楚岚蓦地睁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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