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盛尧躺在床上,睁眼望着房梁发呆, 听屋外知舒跟外公说话。
盛尧是个混账。
十七岁的他,也有跟长辈任性闭门不见的时候,现在他只能在外公面前任性了。只此一次,从今往后,他再没有任性的权力了。
孙老爷子从乔知舒口中得知了全部,他叹了口气,走到外孙房门口,扬了声音:“你们几个就在这住着,你爹要来了,外公将他打出去!外公知道你委屈,外公给你独处的时间。但你再生气不能饿坏身子,让乔儿把饭送进去,吃了才有力气再生气,听话,啊,我乖孙儿?”
又过了一会儿,孙老爷子离开了,乔知舒翻窗爬进去,蹲在盛尧床头。
盛尧伸手,“上来。”
乔知舒踢掉鞋子,爬上床去,被哥哥抱在怀里了。
盛尧轻声问:“外公知道岗儿……”
乔知舒抬头猛摇,“我没说。”
虽说岗儿和孙家没有血缘关系,但因为养在盛尧身边,再加上岗儿体弱,所以一直都很心疼那孩儿,若知道那孩子没了,一定会很伤心。
“嗯。”盛尧揉了揉眉骨,“以后再慢慢说,我在县学那段时间,岗儿病过吗?”
“没有哇!大夫说的我都盯着呢,每日都有拉臭臭。”乔知舒额头抵着哥哥的胸口,小声地说:“不可能的,岗儿好好的,来县城第一日,大夫还来看过的。”
这话是安慰,也是期盼,他也十分担心岗儿。岗儿是叔的亲儿子,岗儿如果真的没了,叔不可能一点儿伤心之态也无。
“但是爹没有拿岗儿骗我的理由,方氏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受刺激晕倒。”盛尧长长叹了口气。
乔知舒不知道哥哥心里的想法,只是想到哪说到哪的安慰了一通,见哥哥紧紧抱着他闭着眼睛,他才闭上嘴巴不再吵人了。
逆境催人老,盛尧的成长,只用了这一夜。
但是亲人伤人的话,他这辈子都难以消化。
岗儿自打养在他跟前,虽不同母,但也是他当作亲弟弟一般悉心照料下长到这么大,说岗儿是养在他跟前所以没的……这些话怎能不叫他难过?他顶撞盛绍元,他什么都说了,唯独不敢顶撞那句‘岗儿都是叫你给养没了’这句,他甚至不敢问岗儿……埋在哪里,父亲的话,让他胆怯,让他无颜面对岗儿。
言语的伤人之处,盛绍元永远想象不到。
不止盛尧难过,十一岁的乔知舒也难以释怀,长姐被打断了腿,岗儿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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