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翊霜洗剑时是十分认真的。
薛兰令站在一旁看了许久。
“我们要走了。”他忽然道,溪水里晶亮的光映在他的脸上。
段翊霜抬头望向他。
薛兰令道:“向北走,去北地。”
段翊霜便说:“何时启程?”
薛兰令道:“需要留些时日让有琴弘和好好准备。”
段翊霜道:“有琴谷主要和我们一起?”
薛兰令道:“是。”
顿了顿,薛兰令问:“你为什么不走?”
段翊霜道:“你想问我什么?”
“我想问你,为什么解毒之后没有一走了之。”薛兰令说。
段翊霜道:“最初我们决定合作的时候,你说过,让我一直跟着你,直到你是江湖闻名的侠客,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薛兰令道:“你可以不完成我的要求,因为我如今,没有什么能够让你停下脚步。”
段翊霜道:“我以为我们算是朋友。”
薛兰令便轻而又轻地反问他:“什么样的朋友?”
段翊霜道:“很好的朋友。”
薛兰令道:“刺过你三刀的朋友。”
“你也曾说过,我与旁人几无区别,段翊霜,在你的眼里,我应当也是芸芸众生的其中之一,谈不上独一无二。”
段翊霜仰着头静静凝视他。
半晌,段翊霜道:“你是很重要的朋友。”
薛兰令问:“有多重要?”
“或者说——我和你的知己至交,旧友新朋相比,能够比多少人更重要?”
他或许并不想要段翊霜的回答。
这种丝毫没有退路的问题,像极了天堑撕开之前的裂痕碎响。
轻微到难以听见。
却没有谁能阻止这裂痕越来越宽,直至裂隙成无底的天堑。
可段翊霜是要回答的。
段翊霜沉默着,用了很久的时间去思索。
然后又在夜风里开口:“你和他们不一样。”
段翊霜说:“我孤身行走江湖,结识过各种各样的人,从没想过要和谁走。”
和着潺潺溪流,他的声音似乎也变得温柔。
他被薛兰令居高临下地注视着。
剑在星夜里结满水色,烁烁闪耀着银白的光。
薛兰令忽然伸出手来。
那只食指先点落在他的眉间。
几乎没有人能立刻挣脱这片刻温柔。
段翊霜蓦然怔住。
带着凉意的食指从眉心滑下抚过,
薛兰令伸出手来,食指在段翊霜的眉间点落。
几乎没有人能立刻挣脱这片刻温柔。
段翊霜也怔住。
直到薛兰令俯身凑近了,扑面而至的艳色将他惊醒。
耳边有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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