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自幼抵足而眠的时候并不少。有时候玩得累了,或者有什么悄悄话还没说完,小师叔都会敲敲路弥远的窗户,咕噜翻进一张床里。等第二天宁微来叫二人起床时,总能看到霸占了大半床铺,睡得四仰八叉的沈蕴,以及蜷在角落小小一只的路弥远。
当年可以在上面任意舒展的床,如今却显得太窄小了一点,两个成年人一躺下便近乎肩并着肩,侧头时连呼出的轻浅气息都能感觉得到。
“小时候还不觉得,现在一看比天贤庭的床小多了,下次得让木匠重新打一张。”沈蕴打了个呵欠。
“虽然长大了,但也睡惯了,这样挺好。”路弥远道。
“是吗。”温度还没起来,沈蕴又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客人都走了吗?”路弥远问。
“都走了……啊不对,李六他们没走,被宋哥叫去凑搭子,打算玩个通宵。”沈蕴道,“过年嘛,就由着他们玩吧。”
“师父呢?”
“没碰到宁微师姐,我猜她那个性子,这会应该在提前准备糕点,”沈蕴无奈,“年年都要让我带一盒给崔兴言那帮人,希望他们多照顾我……啧,便宜这帮家伙了。”
路弥远因为这声咋舌笑了一下:“掌教呢?”
“应该已经歇了吧,我看观风院那边灯已经熄了。”
聊天有些不咸不淡的,两人略静了一会。路弥远的下颌紧贴被褥,嘴唇开合时呼吸正落在褥面的芍药上:“师叔是还在为祝桃先生的事难过吗?”
“也不能叫难过……”沈蕴脑袋在枕头上左右轻轻晃着,又咋了下舌,“我只是有很多事想不通罢了。如果还能有机会的话,我想当面问问先生。”
路弥远嗯了一声。
沈蕴翻了个身,面朝向小师侄,“我发现你长大之后,真的很沉得住气。”
“嗯?”
“你居然不问我白天去哪了?”
路弥远眨眨眼,从善如流地开口:“师叔白天去哪了?”
“我去了小杜河。”
路弥远:“……”
沈蕴继续道:“我都记起来了。”
路弥远没有说话,过了半晌才轻声道:“对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