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我为一己私欲?”方晏初长袍曳地,宽大的袍袖被风吹起,衣上的盘龙随风飞舞,仿若活物,“我还想问问天道,到底是什么一己私欲,让玄天君被压入影世界?到底他犯了什么错,连让我等见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孔渠收敛了翅膀的光华落在方晏初身边,脸若明月,像是毫无缺陷的鲜花在海边风里烈烈绽开。他目光中似乎有血,含泪咬着牙忍着恨意:“为什么不让我再见他一面?”
“孔渠,我知道你跟玄天君素来关系亲厚,但是天道就是天道,它做出的决定从来就没有一个人能够修改。”
“什么天道之命?”方晏初嗤笑一声,身上的盘龙游走到他的手上,在他手上咬开一只小巧的瓶子。霎时间一片蔚蓝色的液体漂浮在他手上,那片蓝色就像是一块从海中撕下来的海洋,静静地散发着安静又危险的蓝色。
就算隔得远,季千山也能看见火神那一瞬间陡然变化的神色:“东海之精?你没有毁掉它?”
“让你们失望了。”那道蓝色渐渐升起,在方晏初面前笼罩起一个透明的屏障,他的声音变得远而模糊,“天地圣物怎么会是那么容易就被毁掉的东西?”
几乎是这道屏障升起的瞬间,火神张弓搭箭,烈烈火光燃烧着箭矢也燃烧着弓,直到将火神整个人也吞没在火焰中。这一道以火神的性命为祭的箭划破万千长空呼啸而来,绚丽流火蔚为壮观。
火箭之下的方晏初渺小得像是风中摇曳的柳枝,他轻轻转身,在漫天火光中蹲下来握着季千山的头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季千山不说话,只一味地看着他。血海化身与这世间千万人无一相似,无名无姓,天生为容纳世间污垢而来,也不必有什么名姓徒劳人记挂着。
见他不说话,方晏初用手指将他额前的碎发拨开,轻声道:“你年方九岁,在我这里还是个小孩子,稚子为季。你是从血海中化身而来,千山万水,山有延绵不绝之形又有宣发地气之属。从此之后你便叫季千山好吗?”
说罢,他站起身来,在东海之精做成的屏障与火光相撞的白烟中领着季千山走出去。众人如潮水般退去,他走过已经身化烈火的火神,走出已经化为焦土的血海岸边。
东海之精蓝色的身影飘飘摇摇地为他指路,末了方晏初像是烦了似的,在空中平挥了两下。东海之精在方晏初身边转了两圈,漂浮在他面前福了福身子,不知道行了一个什么制式的礼,转身便消失在天际了。
事到如今,东海之精已经成仙,也已经不记得她在还不通人性的时候就见过季千山了。不过就算是那时候东海之精已经修出灵智,恐怕此刻也已经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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