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建议掌门暂居别处,虚云拒绝了,他要亲眼看着乾坤殿拔地而起。陈红烛和袁青石一直陪在他身边。
毁坏的宫殿、断裂的逝水桥可以再修,受伤可以再养。
但一个门派的尊严和声望,一旦坍塌,很难重建。
陈红烛叹道:“去年此时,宗门筹备登闻大会,何等风光。哪曾料想今日。”
春天,本该是纳贡的时候。天西洲内,凡间属地、依附华微宗的小宗门世家,会争先恐后地呈上贡品。
如今各派找各种理由拖延,日子一推再推,言语间暗含质疑之意:你们主峰都让别人削了,还有什么本事庇护八方,有什么脸面被众人供奉。
其他门派虎视眈眈,蠢蠢欲动。
虚云回想整件事。
宗门遭此大劫的起因,最初只是一个与执事起冲突的外门小弟子。
他们的行事方法没问题。虚云扪心自问,其他大宗门遇见这种事,每一步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只是这块铁板被他们华微宗踢到了。
宋潜机就是冼剑尘故意留下,发难宗门的引子。
冼剑尘为所欲为,欺人太甚。
虚云心想,难道这世上真没人治得了他?
掌门之位原本轮不到虚云。
冼剑尘那夜喝着酒唱着歌,杀进乾坤殿,随手一指说“就你了”。
旁人不敢反对,他便当了掌门,一直当到今日。
那夜仓促接任,年轻的虚云无比恐惧又无比激动,跪在祠堂无数牌位前发誓:必会奉献一生,将宗门发扬光大。
如今放眼望去,断壁残垣。祠堂亡魂散尽,祖宗基业成空。
他所拥有、追求的一切,眨眼之间来了又去,化为飞灰。
难道这一生都要任冼剑尘摆布?
虚云念及此处,心中忽然涌出一股戾气——
若能让冼剑尘师徒两人万劫不复,我愿付出任何代价。
“师父,有客来访。”
思绪被徒弟的通报打断,虚云微微皱眉:“先前说过暂且关闭山门,不见访客,免得居心不良之人,来浑水摸鱼。”
袁青石道:“可他写了五个字,说您一定会见他。”
虚云冷笑,又是这套,难道来人是宋潜机?
如果没有那张“死海莲花落,生门云里开”的字条,也没有后面诸多事端。
虚云展开信纸,定睛一看,面色骤变:“快请大师!”
一位身披金红袈裟、身形高大,慈眉善目的老僧缓缓走过逝水桥,仿佛从云中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