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湛阳不由微笑, 却听盛装少女叹道:“那也是他的事, 是他该打的仗。”
“你不救他?!”卫湛阳震惊之下, 急道,“我知道你一定想救他,你莫灰心,只管去,我会留在这里,帮你拖延时间,足够你们逃去千渠……”
虽是晴天,然大殿幽深阴寒,总有晴光照不到的地方,所以仍点着灯。
琵琶声中,飞凤灯燃烧,火苗蹿高。
话已经说得足够清楚,他以为陈红烛会感恩戴德、欣喜若狂、疾奔而出。
但陈红烛只静静望着他,瞳孔中两点焰火飘摇:
“我有一件事不明白,还请解惑。”
“请说。”卫湛阳深呼吸。
这种身份高贵、被父辈宠坏的草包大小姐,他见过太多了。
原本不以为意,此时却有些心慌。
“你认为我与他有私情,为什么?”
卫湛阳心想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他迟疑道:“若不是为他,你何必助孟河泽脱困,放走外门弟子;若不是为他,你为何昨夜去见他……”
陈红烛:“如果我说,不是为他,是为人间不平事。你们信不信?”
她不问你信不信,而问“你们”。
“何来不平?”卫湛阳仔细想了想,忽然摇头轻笑,
“采矿死了几个外门弟子?哎,红烛啊,这是没办法的事,灵石不会自己从地里蹦出来!矿洞狭窄崎岖,十几岁、身量未成的少年才钻得进去。地下空气稀薄,凡人呼吸困难,有灵气护体的修士才能活动如常。两个条件加起来,只有那些凡人出身的外门弟子最合适。是他们不甘做凡人,自己妄想攀仙途逆天改命,怪得了谁呢?若他们回家种地,一生也要劳碌奔忙,经天灾人祸,不死在矿道里,就死在黄土堆。”
卫湛阳总结道:“要怪就怪同龄不同命,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你这样想啊。”陈红烛轻声道。
盛装少女转身走近窗户,向外望去。
窗台边有一层薄薄的积雪。殿外云海奔腾,头顶五彩蕴光流动,耳畔琵琶嘈嘈,隐约有宾客欢呼。
视线尽头,群山披银,万峰素裹。
江河寂寂。
在一片盛世太平、奢靡喜乐的景色里,身边人说着冷漠无情的话,好像并非不可原谅。
因为她面前只有两条路。
一条是背负污名、与宋潜机离开,舍弃宗门、远赴千渠。
另一条是留下来,完成订婚大典,让卫湛阳谋算落空。
明显后者更明智。
琵琶声转入激昂,万马齐喑。
卫湛阳心里略感不耐,面上做出忧心忡忡的表情:
“红烛,今日之后,你就见不到他了。你甘心吗?”
“我甘心吗?”陈红烛喃喃自语,似是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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