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冷笑:“让我们下地挖河沟,与那些乡野村夫一道上工,一处吃饭,他还真敢想。”
七绝宝船在沙尘后隐现轮廓,各种声音忽然安静。
众人神色微变,纷纷下马,表面仍恭谨,腰杆却笔挺,好像有什么无形之物撑腰。
今日他们聚在这里,名为“接仙官”,实为“下马威”。
“洪福回信到!”报讯人从烟尘中跑来,“洪福回信到!”
众人精神一震,李太爷接过,慢条斯理地拆开。
人们连日劳神忧心,睡不着觉,太需要一个好消息,恨死他这般稳重:
“怎么样?宋潜机怎么被教训的?”
李太爷看到一半,沉稳脸色忽变,嘴唇颤抖,转头奔向马车:“走,快走。离开这里,离开千渠!”
家族后辈不解,不肯上马,仍问缘由。
“洪福最大的地主是谁?”
“当然是白家!”
李太爷摔信:“白家庄子里养的猪和羊,今早被一只只拖出去,家里六座大宝库,空了一半!刘仙官亲自施仙法,日夜不歇,洪福的堤坝和水闸,已经快完工了!”
众人惊愕,感到一种魂飞魄散、肝胆俱裂的大恐怖。
既然宋潜机没事,倒霉的就是他们。
宋潜机打地主就算了,他一个千渠郡的仙官,打地主能打到隔壁洪福郡去?
连即将突破元婴的刘仙官都奈何不得他,这还是人吗,还讲道理吗?
宝船轰然落地,像一声惊雷,吓得众人四散奔逃。
宋潜机远远看见熟人,刚想下船打个招呼,过问千渠这边施工进展。
却见一阵兵荒马乱,那些人连滚带爬上马,弃车而逃,瞬间消失无踪。
“他们跑什么?鞋都跑掉了。”宋潜机不解。
后来他听闻,千渠郡的大老爷们走了,向大荒泽上撑黑船的散修上贡,连夜买站票走的。
有些人宁愿去闯九死一生的新世界,也不愿意像普通人一样挖河道种粮食,过安稳平常的日子。
对他们来说,用双手辛勤劳作,比死更难受。
……
荒原之上,沸反盈天,尘土飞扬。
喊号声冲破云霄,沟渠两岸,千余人赤着膀子,弯腰埋头劳作。锤头、铁锨的叮当声连成一片,在旷野间震荡不休。
场面看似纷杂,却在指挥下有条不紊,没有谁的板车撞翻谁的土筐,谁的耙子打了谁的铲子。
千渠也曾水河环绕,有从前残余的河床、干涸的沟渠为基础,这次引水开渠,真正的工作量并不大。
火热日头炙烤下,健硕的河工们满面尘土。汗水顺额头脖子往下流淌,一条条蜿蜒着洗刷身上土灰,像他们梦里的水渠。
“那洪福郡,真肯给咱们放水?”
“有宋仙官,等他回来,肯定能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