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生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迫于压力,白着脸接过了柴火。
程墨池自认并不心软,在他手下丧命的众生,不过万也有几千,可他下手从来都是干脆利落,像活生生烧死个人这种手法,他嫌恶毒。
可洛河村村民却不这么想,对他们而言,烧死这个“妖孽”,可是在积德行善呢。
台上,河生举着火,向前走了两步。
他刚想把柴火扔过去,那被缚着的少年却突然动了下。
母子二人,连带着村长和台下众人都大惊失色,齐齐向后退了几步,惊恐地望向少年的方向。
鸦雀无声,众人屏息凝视。
少年缓缓抬首,长发上满是油渍。油珠顺着发梢滚下,滴在他同样浸满油渍的长衫上,隐去不见。
待他抬起头后,程墨池倏地蹙起眉。
不为别的,只为少年这张脸,遍布伤痕。
一道留着脓血的刀痕,从他右眼眼角一路斜斜地到了左边唇角,而左半边脸全是皱皱巴巴的火烧痕迹,像是什么极热的东西,或浇或贴地在他脸上存在过。
根本看不出他原本的模样。
“妖孽该死!”一道接一道的“该死”“妖孽”,在小小的洛河村响起,闻之者心慌。
忽的,程墨池听身边传来一声极轻的笑意,紧接着,海川用极小的声音,自言自语道:“是该死啊。”
闻言,程墨池扶着褚师洛小臂的手,轻轻捏了捏,褚师洛便点了下头。
两人心中有了数,都没对方才这一插曲,做什么反应。
那边台上的河生似乎缓过了神,立刻把手里的柴火抛向了少年。
霎时间,大火燃起,遍布少年全身。
少年无动于衷,像是没有痛觉,他一双眼灰蒙,似是看不太清东西,但他的视线,是朝着那条宽长的洛河。
整个过程,少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面上也不带有丝毫痛苦。
饶是程墨池见多识广,也觉得古怪,可偏偏洛河村村民没人觉得不对劲,更像是习以为常。
很快,少年便只剩了一具焦炭般的尸体。
但这还没完,村长又命人抬来了猪笼,那是一种由藤条编制的笼子,足够装下一头肥猪。
可现在,那笼子里装的不是牲畜,而是刚刚烧死的少年的尸体。
河生和另一位青年一起,一人一头拎着笼子,走向河岸。
村民们也尾随着过去,之后眼睁睁看着笼子被抛进河里,很快就沉进了水底。
程墨池不知道少年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至于这些人如此残忍地杀害他,火葬紧接着水葬,使人神魂俱灭,再不能投胎转世。
见那笼子彻底没了,村民们像是出了口恶气,全都洋溢起笑意,三两结伴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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