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林斯长长出了一口气,病态的绯红迅速爬满他整张皱纹斑驳的脸。他颤抖着喘息,望着山谷的方向。温热的河流在冰天雪地中迅速冷却,他流出的热汗汇入其中,这让他看起来更苍老了。老人气喘吁吁地扶着石柱坐下,低头看向脖子上垂下来的几颗黑牙,神色柔和许多,抬手抚摸他的妻子和孩子们的遗物和希望。
一条铁链卷住了他的左手。两百多年前,吸血鬼和秘密部队的教士们就是抓着这些深深楔进山体中的铁链,穿过风雪进入修道院的。如果没有合适的防护,皮肤碰到钢铁就会黏在上面。
狂暴的电流和恐怖的热量沿着锈蚀的铁链传来,罗林斯的灰发根根立起,反手抓住铁链,稳住下盘。神情阴郁的少年圣徒用力一扯,借着他的力量一跃而起,回到了石台上,却一下子泄了力,吐出一口血,跪在地上喘息。他口中咬着一把钥匙,秘银熔铸的链条在他脖颈上再次显出熔化的征兆,心脏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像一朵变回花苞的玫瑰一样翻滚着愈合。
两人一言不发,三十秒后不约而同地、步履蹒跚地战在一处。米哈伊尔一记掌刀划向老人脖颈,没能成功打断,指缝却拉断了那条黑牙项链。罗林斯惊恐地伸手去接,米哈伊尔已经本能地袭向他伸出的手臂,老人生生挨了一记,却还是被巨力推得手臂一抖,眼睁睁地看着那大小五颗牙齿朝着深渊坠落。
“米哈伊尔·库帕拉——”
老人精瘦的胸腔里发出嘶哑的尖叫,怒火和羞恼终于点燃了他的理智。他须发皆张,与米哈伊尔的搏击失却了所有章法,纯粹的暴力从他仿佛油尽灯枯的身躯中迸发。老人吼道:
“教会是错误的根源,你就是最大的罪孽!战争、战争、战争——你在齐格弗里德联邦沾沾自喜的时候我就想杀了你!然而你竟还想为爱德华兹辩护!他们是战犯,是流千万人血的罪人!他们吃什么得永生?圣子的血和肉吗?呸!是世上所有弱者的血和肉!他害了我的家人,却去救治戴维、西希家、米迦、所有教会和亚巴顿的士兵,千千万万人!他是最不可饶恕的战犯!为什么没有人看到我们、没有人来救我们啊?爱德华兹那么喜欢救人、那么喜欢掺和战争,那就来救活我的妻子儿女啊!吸血鬼永生不死,我们给了他们无上的荣光,甚至给了他们贤者之石有个男人为自己的新生欣喜若狂!爱德华兹从小就在解剖尸体,轮到自己怎么就发疯了?道貌岸然!他们活该如此,我只想要我的老婆孩子回来,我们活下去需要的东西甚至不如爱德华兹们随手的一次施舍!他们甘愿在战场上被兵刃所伤,为什么独独不愿意救我们?教会骗我、爱德华兹骗教会,他妈的都去死吧!米哈伊尔·库帕拉,我要让你和狗屁的太阳神一起葬身于此!是密特拉杀了庇佑我们的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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