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诺德说:“我是吸血鬼,德涅尔,他们暂时没有杀我是因为我害人太多,得带我回烈阳城。您不必为此前的事感激我,我只是——”
德涅尔也不写了。他倏地抬起头来,眼睛和脸庞显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坚毅,咬字清晰,嗓音响亮:“您是我的恩人,是全世界最善良的好人。”
楼梯上传来石头碎裂的声音。
阿诺德的嘴唇抖了抖,没能说出什么。
德涅尔认真地说:“从没有人对我们那么好。您真是吸血鬼又如何?教会对待我们和对待您有什么区别呢?吸血鬼不是人,咱们贫民就是了吗?我们岂非都是罪恶本身?”
“你疯了!”阿诺德当机立断,“你明知道有人在听着——”
“我没有。”德涅尔捉住他冰凉的手指,“我对着我父亲向您起誓。”
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阿诺德问:“您记得阿列克谢·司捷潘诺维奇吗?我托您去送过药。”
“我四天前去过。”德涅尔顿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别的,“别挂念他了,您在这里不知道吧,他们都是一伙的。再等一会儿吧,您的手好冷。”
“我是吸血鬼,冷才正常。”
“您和别的不一样。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阿诺德抽出手来,在地上写了三行字:凯瑟琳。柳树,白芷。樱桃树,茴香。
随后,他站起来看着德涅尔,说:“快走吧,德涅尔。离开这儿。”
德涅尔也站起来,仰头望着那双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光的绿眼睛,庄严宣誓:“我会的,爱德华兹医生。”
德涅尔在楼梯口向米哈伊尔致意,两人都一言不发,就此离开了地牢。
早晨八点,查莱克大部分居民涌向格兰特三圣山,在修道院内外参与了一场由“人民守护者”罗林斯主持的盛大弥撒。之后便是宣读阿诺德·爱德华兹的罪状,修道院为此开放了广场。来围观的平民只能在围墙外面等待罪人被押送出来游行,作为补偿以及为庆祝教会除魔的胜利,每个人可以在小门处领一颗苹果。
米哈伊尔·库帕拉全程都有些心不在焉。德涅尔拒绝了疗伤和早餐邀请,格蕾祭司悄悄跟上去,见到他下山之后去了卡特医生的诊所,也就放心回来了。宣判的时候德涅尔也不在,阿诺德·爱德华兹倒是在太阳底下站得笔挺,一双眼白泛红的绿眼睛亮闪闪的,整张脸庞焕发着骄傲的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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