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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斐痛苦地垂头,一把拍掉了言毅手中的铜镜。

当他再睁眼时,却看到言毅已经隔着一方小圆桌,跪在了他的面前。

“哥……那年秋闱举试放榜的日子,我们两个都急得坐立难安……”

后来言斐领着言毅,带上早就备好的谢师礼,去到了豫麟书院。

在朱夫子的书斋里,他们等来了放榜的消息——

言斐高中状元,言毅也榜上有名。

“你现在还记得,你我二人跪在朱夫子面前,老师的最后一句训导是什么吗?”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哥……”言毅头颅低垂,只露出抽搐的双肩和啜泣的声线,“你真的……都忘了吗?”

“我记得……我都记得……”言斐痛苦地摇头,“可能做的……我已经都做了……”

“戚同甫,我已经帮你们解决了——”他垂眸盯着言斐,“你们究竟还想我怎么样?”

“哥……”言毅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言斐,“你知道?”

言斐点点头,“我知道。”

戚同甫背后恶行牵连太广,若是一桩桩一件件全部厘清,只怕要动摇整个朝廷的根本。

一旦众世家接连倒台,林氏便会一家独大。

李璠永远记得晟明帝那夜的最后一句话,帝王的卧榻之侧,不容他人酣睡,至亲挚爱也不行。

古来多少盛世明君都不曾根除党争,不是不能,而是不愿。

就像晟明帝英明一世,也要坐看两皇子相斗,万劫不复——

制衡之术,从来都是帝王之心。

而偏偏戚同甫无论如何受尽酷刑,既不招认,也不求死,就像是埋在朝中的一颗炸/药,随时会炸得所有人为他殉葬。

他一直求见言斐,所以言毅才敢冒险一试——

解铃还须系铃人。

或许只有言斐,才能让他甘心赴死。

他以为言斐心里应是恨毒了戚同甫,巴不得寝其皮,啖其骨,却不想言斐早就把他看穿。

“戚同甫罪不可恕,天理难容,他该死,我不介意帮你们消无声息地除掉他——”言斐伸手扶起言毅,“可景思到底做错了什么?”

“株连之罪,从来也无道理可讲,他错在是戚同甫的儿子——”言毅愤愤道:“更错在他不该连累你的大好前途!”

“什么才是大好前途?”言斐深深蹙眉,眼含不屑,“光宗耀祖,前程似锦,出将拜相,平步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