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思。”虽然看不见,言斐还是偏头面向戚景思声音发出的方向,温柔一如初见,“抱我进房间罢,让御医好好给我瞧瞧。”
御医一边诊着脉一边摇头,戚景思在旁侧看得冷汗连连,深怕太医说出什么让言斐伤心的话。
还好宫中侍候各位主子贵人的御医自是最会看人脸色的,他瞧完病并不多言,反而是收拾着药箱,眼神示意戚景思出门说话。
“御医大人。”言斐听见脚步声,礼貌地将人唤住,他坐起身子,“不必讳言,言斐想听听。”
眼疾是娘胎里带出的弱症,所以在这么多年悉心照料下可以被控制,却无法被根除;之前疫病加上长时间的公事繁忙亏空了身体,引来反噬,所以此次眼疾复发才会如此来势汹汹。
这话戚景思前前后后已经听过多次,眼下从国医圣手的口中说出,虽然失望,却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只是这话,他是第一次让言斐亲耳听到。
一直紧张地搂着言斐的双肩,他深怕对方有任何过激的反应,直到最后,所有的紧张都被言斐脸上始终平静温和的微笑化解。
他最熟悉的那个言斐,是真的回来了。
至于言斐的眼睛什么时候能好,御医说的话也与之前差不多,无非是保重身体,安心修养,也许身子养回来了,说不准哪天一觉睡醒就能看见了。
将御医送出门口后,戚景思还来不及跟等在房外的李璠回话,就听见言斐在房中轻唤。
“景思。”听见戚景思的脚步声,言斐朝门外伸出手,“你扶我起来。”
即使没听见什么,但瞧着太医垂头丧气地出门,李璠也能猜到八/九分。
“小言大人……”他整理着腹中安慰的套话,正准备出口,却被言斐惊断。
言斐被戚景思搀扶着下地,刚刚站稳,他理了理衣襟,轻轻推开了戚景思,然后缓缓跪地,郑重地行礼。
“四殿下,言斐有一事相求。”
李璠连忙上前,刚要伸手又自觉不妥,只能眼神示意戚景思把人扶起来,“小言大人先起来说话。”
“四殿下方才说过,可以送我跟景思离开晟京。”他轻轻推开戚景思相扶的手,“景思在沛县乡下有一祖宅,可否求四殿下送我父母离开。”
“那你……”李璠疑惑道。
“言斐仍有官职在身,食君之禄,自然要担君之忧。”
“戚同甫蛊惑皇子,犯上作乱,涂炭生灵,罪恶昭彰,罄竹难书;圣贤教化在上,言斐虽位卑身残,也不敢不略尽绵薄。”
“虽不能视物,但言斐有口能言,有手能算,只要还有一丝气力,便不敢不尽忠于朝廷与天下,断断不能坐视戚同甫及其党羽为祸李晟锦绣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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