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商的富贾再有钱,身份还是低贱,跟世家门阀出身的人不能比;他经营着鹤颐楼,里面的客人各个都是达官显贵——
他这头低了四十几年,到现在也没有真的抬起来过。
“幼时你体弱,我与你你娘又要经营刚刚起步的鹤颐楼,为怕分/身乏术照顾不好你,我们俩都没想着再要一个孩子。”言诚理拍拍言斐的肩膀,“你便是言家最后的希望。”
“只有你能出人头地,光耀言家门楣,父亲才能在赵康这样的小人面前说得了话。”
这也是为何言诚理一直对言斐寄予厚望。
他自小便要言斐勤读诗书,没有书院肯收,他便请了先生到家里来教;好在言斐也好像天生便嗜书如命,教过他的先生各个都赞其资质过人。
言诚理才总算觉得有希望一偿心愿。
“就算不是为了爹爹,你也要想想你娘。”
言母出身低贱,虽是心疼儿子,却也自责不能为言家生出个健康的孩子,这一直是她的一块心病。
只有言斐有了出息,她才能安慰自己,总算是对得起言家列祖列宗。
言斐听到母亲,便怎么也气不起来了,连点委屈都不敢有。
读书举试,高中后出仕为官,是他们一家跨越世俗阶级唯一的希望——
自己的父亲是如何对自己寄予厚望,自己的母亲又是何种处境,他比谁都明白。
“爹,斐儿都知道了,日后不会再冲动了。”他低头行礼,“可以再求爹爹一件事儿吗?”
言诚理盯着儿子的眼神疑惑,“是关于小巴的?”
“嗯。”言斐点点头,“我要小巴跟我一起去书院。”
另一头小巴刚端着新沏好的茶进门,闻言吓得打翻了茶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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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颐楼后院角落的厢房内炉火渐暖,而晟京城里却依旧是一片雪虐风饕。
二更天的梆子刚过,南巷围墙边停着一溜蒙着锦缎的马车,每辆马车边都站着一个牵马缰的车夫,车夫身边垂首站着一两个恭顺的小厮。
围墙对面一栋装修雅致的小楼前围着一群少年,个个狐裘大氅,佩瑶簪玉。
费柏翰一行人刚瞧罢“新鲜”,从小楼跌跌撞撞地走出,常浩轩则勾着身子趴在墙根儿边吐得厉害。
戚景思夹在人群中间,也是身形微晃。
回首瞧了眼身后的小楼,他这才发觉小楼居然连块牌匾额都没有,只在门上吊着块小木牌,上书“南风馆”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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