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季棠抬头看着海棠树,摇摇头回答:“不知道。”
他也不知道,但他每年都要来拜一拜,因为他总是看到先生深夜里坐在这树下喝酒,然后对着空气说话,要么就是盯着海棠树发呆,好像在透过树去思念谁。
***
又是一年年节,帝师府里十分热闹,学生们凑在一起投壶引乐,好不快活。
平日里周保庸不叫他们在府里头做这些娱乐事,好不容易等到过年,一个个都放肆开。
周保庸也喝醉了,指使着陆季棠扶他回去。
陆季棠这年刚满十八,周保庸给他起了字,端的是玉树临风,风度翩翩,建元谁人不知帝师府出了个陆季棠。
陆季棠今天喝的微醺,把周保庸送到卧房,打来热水给他擦过手脚,伺候他睡下,要离开时被周保庸喊住了。
“遥川,先别走,今年的新衣裳,在桌子上呢,带上,带上。”
陆季棠咧嘴一笑,吹了蜡烛,摸黑走到桌子边,把今年的新衣裳带上。
周保庸睡了一觉,子时突然惊醒,帝师府里静悄悄的,他自去取了一杯酒,晃晃悠悠去了偶园。
偶园里这棵海棠树下,葬着他的爱妻,杀人凶手已经全部斩首,只留了一个陆季棠。
当时留下陆季棠的心情他已经记不清了,大概只是因为那孩子刚刚出生,什么都不懂,他有些不舍得。
这些年里他每次从梦中惊醒,他的母亲要他报仇雪恨,他的妻子向他哭诉。
浑浑噩噩之中举起手中的尖刀,却一次次的又放下。
周保庸仰头灌了一口酒,伸手沿着树干的纹路一寸寸的抚摸。
“我可能,没办法了。”
他该如何对着一个乖巧听话的孩子下手,那孩子从小就养在他手底下,如果他不是姓陆,那该多好。
***
“先生,这是什么?”小添宝懵懵懂懂看着自己手上的肿块,“先生,好疼啊。”
周保庸俯下身子给他吹了吹。
“太子殿下不要怕,这是臣的一个小术法,一会儿就好了,等会若是有人问起,你就把这个小瓶子给他。”
周保庸把牵丝的解药放在添宝怀里,最后抱了抱他。
这孩子是陆季棠带大的,性格同陆季棠如出一辙。
周保庸每次见到他,总是能看到陆季棠小时候的样子。
软乎乎的,伸着双手喊着先生。
“殿下,我在你床头右边的柜子里放了一道算术题,等殿下回去之后,记得要解开啊。”
添宝一听又有算术题了,点头应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