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皆作黄土,余生山遥水阔,岁岁年年,与君同赴。”
看完最后一句话,谢如琢在昏黄的烛光下,将那封信贴在心口,熨帖着滚烫又热烈的心跳,他又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孤独,有一个人无论身在何方,都会想着他念着他,会记得他的生辰,会记得他们做过的每一件事,而后与他一样,悉心地将回忆都珍藏起来,再期盼着余生漫漫。
他想,他历过的所有辛苦与磨难,都是上天安排好的,只是为了让他遇到沈辞,温柔与深情会将那些辛苦与磨难都一一消抵,重新留给他以圆满。
半年前,他在沈辞及冠之日送了一枚骨韘,沈辞也送了他生辰礼。
一开始他打开匣子时还以为又是一块石头而已,拿出来摸了摸质地,又仔细观察了之后才确定这应当是一块呈花苞状的琥珀,初看是黑色,他移到烛灯下调整了光线的角度,琥珀又现出了亮红色的光点,表面还有一道道交错细小的皴裂纹,却因排列巧妙,反而成了别具一格的美感。
这是琥珀中的翳珀,贵重稀少,琥珀本就有趋吉避害的说法,翳珀更是佛门子弟最喜欢用来做佛珠的最佳圣物,其意义自是不必说,而这块翳珀形态完整独特,质地清透,他不知道沈辞是从哪找来的。
匣子里压着一张短笺,上面写着“途径玫山,暴雨冲出岩层,偶得此物,想必是上天赠予,略加雕琢,千里送来,以贺清璩生辰。”
谢如琢当真对这块翳珀爱不释手,不光是好看,更是因为他也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沈辞总能偶然捡到这么多奇形怪状又令人叹绝的东西?
大概真的是上天眷顾吧。
老天也知道了他们这对不能常伴彼此的爱侣情意深切,两世磋磨,种种不易,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弥补他们,将对彼此的思念寄予自然鬼斧神工的造物。
这块翳珀其实也就比拇指的指甲盖大一点,谢如琢已经下定决心明日要让宫里的匠人给他穿个绳子,以后他天天挂在脖子上,时时戴在身上,既是讨个好彩头,也是将沈辞的爱意偷偷展现在人前,外人被蒙在鼓里,却又能天天看到他们的小秘密,这种蔫坏的感觉无端有几分得意。
前世他到死前都还伤心沈辞除了一坛骨灰,什么东西都没有给他留下,这一世他不仅有沈辞的许多信,还有沈辞送给他的许多块小石头,更有这块戴在身上的翳珀,这一世的他果然是不一样的他了!
闷热的夏季过去,入秋后,池州的战场愈发焦灼,这一战过于辛苦,沈辞和许自慎在宣颐府与临阊府的交界处反复打了不知道多次仗,战线时退时进,但最终仍是沈辞取得先机,更胜一筹,将大虞的战线突破了宣颐府,深入临阊府,愈发逼近坪都。
朝中在这段时日又恢复了往常表面和睦的模样,孙秉德虽与裴元恺小动作不断,但似乎也看出了谢如琢想要对裴家下手的意思,不动声色地也不再与裴家过于亲密,准备静观其变,以免引火烧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