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再等一个月,衡川会因长期焦灼而休战, 大虞止步奉州, 没能在今年内收复衡川,而那时江北的军队得以调度完毕,一举将衍王赶回宁崖, 或者说, 那时岳亭川已端了衍王的老巢也未可知。
本可以轻松而井然有序解决的问题,至多让淮西那几个州在衍王手上多待几天,靳州被衍王多打几天, 可一群眼中只有面子和利益的人,却用了最笨的方法去解决。
他们能得到的只有靳州的安定,顺便能在朝堂上扬眉吐气一番,让对手看到他们的手段,看到他们对于皇帝的重要性,除此之外,其实他们什么都没有得到,还因此失去了和大虞对战中至关重要的一战。
衡川的位置很微妙,北是池州,坪都就在此处,南是江北二布政使司,只要大虞拿下衡川,下一步无论是往北还是往南都对大昭极其不利,看得通透的人可能已经心知肚明,衡川就是大虞与大昭对战的关键之处,会是一个转折点,到底是大昭永远地把大虞拦住,还是大虞势如破竹地抢回自己的地盘,只看一个衡川或许就能窥见一斑。
没有了衡川的大昭,宁崖又即将回到大虞手中,池州成了夹在中间的孤岛,江北也将因中间夹了个衡川而无法直接控制。
前世大虞的君臣重新回到坪都,站在后来的视角上看从前,有人说,衡川一局定胜负。
许自慎几乎是放弃了奉州,把最精锐的江北军都带走了,因为江北世族要求他必须这样做,而事实上这支江北军当年得以组建也是靠江北世族的财力支撑,许自慎不能失去这支军队,也就不得不听江北世族的,带着江北军去靳州。
因而沈辞他们没有费多少力气就进了两军久久僵持不下的玉屏县,沈辞正忙着重布防守,裘鸣跑来,皱眉道:“将军,去北城门看一看。”
沈辞想着难不成是许自慎舍不得奉州,又回来了?决定和江北世族撕破脸,皇帝也不想当了?
许自慎就是从北城门走的,从玉屏县的北城门离开,往西南走,可以最快地从衡川穿至淮西,沈辞到北城门时,城楼上很有剑拔弩张的味道,士兵们拉着弓沉默而警惕地将箭尖对准城楼下的一个人。
已入深秋,天高云低,西风萧瑟,吹卷着城门下的黄沙,孤雁低掠而过,叫声寂寥而又悲伤,简单无趣的景,却无端有几分凄清。
黑色的战马上是一个穿着玄甲的男人,他正值盛年,又君临天下,或许该是豪气干云的,但他静静骑在马上,仿佛就这样轻易地与凄清的景致融为了一体。
沈辞也有些沉默,他没有想到许自慎一个人回头了,身后没有一兵一卒,虽然许自慎还是很巧妙地避开了他们弓箭的射程范围,但依然不能改变这个举动的危险,如果他们开了城门,许自慎极有可能会有来无回。
许自慎看到了他,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只是抬眸无声地与他对视,这个距离不远也不近,只能模糊望见彼此眼中的神采,但不知为何,他好像把许自慎的眼神看得一清二楚,很静,很静,除了静他一时想不出还有什么词可以形容这样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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