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味扑鼻的桃花笺上,沈辞用小字写了一句话:“臣带陛下去看桃花,陛下可以不生气吗?”
谢如琢一边笑骂着“哪儿学来的,有病”,一边又忍不住把桃花笺拿得更近了一些,嘴角带笑地又默念了一遍。
人间四月,暖阳舒怀,少年郎捏着一纸桃花笺,笑容洋溢地跑入春光里,迫不及待去见他的心上人。
到了校场,谢如琢避开三大营的军士,在角落扫视了一圈,瞧见了在兵器架后面的沈辞,贴着校场边沿走过去,轻咳一声,掩下笑意,故意端起了架子,负手面无表情地看着沈辞。
兵器架上大半是空的,沈辞被谢如琢盯得莫名心虚,一紧张都忘了要行礼,只想着得赶紧哄人,就趴在兵器架上对谢如琢笑,阳光跌碎在他深眸之中,闪出温柔的琥珀般色泽,低声试探问道:“陛下,不生气了吧?”
谢如琢的心怦怦直跳,烂漫春光不溺他,沈辞眼底的柔光却要溺死他了。
他绷不住笑了一声,走到沈辞面前,背后的手伸出来扬起了那张娘兮兮的桃花笺,淡香飘浮在两人之间,惹得他呼吸都在发热,说道:“下回自己来给,别带坏小孩子。”
沈辞松了口气,想着人还挺好哄,继续笑道:“臣不敢有下次了,不会再惹陛下生气了。”
谢如琢只觉自己干站着都要热出一身汗了,脸上绯红,道:“我没生气!谁说我生气了!”
“好好好,陛下没生气。”这种时候,沈辞很识相地让着他,“是臣自作主张,胡乱揣测圣意。”
那天两人其实没有像前世那样争吵,谢如琢只是掀起了前世记忆,半是惧怕半是心灰意冷,对自己与沈辞的感情也有了消沉之意,总是不自禁地去想,这一世也许沈辞也永远不会理解他身为帝王的无奈选择,沈辞这种秉性纯直的人注定会与自己渐行渐远,终有一日,他们又会分歧不断,沈辞讨厌他的冷血无情,他气沈辞太过天真,而后两人会在某个下雨天,大吵一架后决然相别,死生不见。
旁人若是听说世上有人能重活一世,必然会歆羡不已,嫉妒他能挽回前世许多遗憾,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重活一世并不如他们想的那般轻松,重活之人要背负着前世的爱恨在这一世小心翼翼地前行,一步行差踏错,便要重蹈覆辙,那样会是成倍的绝望与痛苦。
谢如琢总在与前世的遗憾隐有重叠时会异常敏感,心里像埋着黑.火.药,引线烧到此处,一颗心就要被炸个粉碎。
可事后静下心来想想,他又觉得对沈辞来说,他一定显得喜怒无常,不可理喻,这不是在间接把沈辞往远离自己的方向推吗?
因而谢如琢当真谈不上生不生气,要说有错,也是他的错,捏了捏手里的桃花笺,知道不通风雅的沈辞定然花费了不少心力想办法哄他开心,他抿抿唇,小声说道:“你又没做错什么……”他低下头,更小声道,“对不起,我那天不该那样说,我只是害怕你……算了,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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