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辞从裴云景那里听到的消息,裴云景说,可惜了,六皇子才十二岁,这辈子就废了,冷宫这地方待不了几年的,之后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天是沈澈第一次看见沈辞这孩子居然也会哭。
还脑子不清醒了,非说要去坪都找六殿下。
“你去了又有什么用?”沈澈不明白这才相处了多久,怎么就相处出生死之交的感情来了,“唉,看开点吧,这就是他的命。”
沈辞红着眼睛,嗓子嘶哑:“他说过的,要在江南等我……他怎么可以骗我……”
那个傻子什么都不会,被虫子咬了就委屈得好像要哭鼻子,在冷宫要怎么办?
他笑起来那么惹人疼,以后再也不能那样笑了吧?
沈辞再也没有遇见过一个人要他不用在意那些话,于是他学着和当年那个人一样不去在意,学着把自己带刺的棱角磨平一点,偶尔也要学着隐忍。
天各一方的他们终究都长大了。
十七岁的他们也终究离江南越来越远,远到成为了一个不再回忆的旧梦。
第20章 物是人非(倒v开始)
曾经在分别的六年里, 旧年往事温暖如那夜燃起的火堆,还有烤兔子的香味入梦来, 而今他们并肩站在新都高耸的角楼上,再忆时却已如瑟瑟秋风般清寒,凉意彻骨。
谢如琢短促地嗤了一声,像是想起了一件荒唐又可笑的事,沈辞问他还记不记得初见时说的第一句话,他不想直白地告诉沈辞, 他早就不记得了。
他不记得自己原来曾是那样一个人,陌生到他自己都心惊。
角楼上的风更大了,谢如琢伸出冻青的手,指向远方虚空,问道:“沈将军,你看到了什么?”
沈辞望过去, 乐州和他记忆里一样, 秋日的天空高阔沉阴, 飞鸟早已南迁,只有浅灰色的云缓慢移动,城中街坊鳞次栉比, 车如流水马如龙, 他回道:“陛下的山河,天地,行人, 街巷。”
风吹乱了谢如琢半束的黑发, 他摇头,瘦白的手指轻抚刷了新漆的栏杆,道:“可是朕看到的是, 河山残破,故都不见,无人共忧。”
沈辞阖目轻叹,嗓子有些许发涩:“这些不只是陛下一个人的责任……”
“你错了,这就是朕一个人的责任。”谢如琢淡笑着打断了他的话,“沈将军应当也看过史书,一州一县之安危系于地方长官一身,富庶安乐,史书赞颂他们爱民如子,民不聊生,史书骂他们昏庸无能。这一州一县就是他们的责任,史官写的只有他们,后世想看的也只有他们。一国之兴亡就系于君主一身,不管有多少天灾人祸的借口,史官写的,后世看的,依然是这位君主所拥有的功过得失。这一国就是君主一个人的责任。从朕被推上龙椅的那一刻开始,朕这辈子就和大虞的兴衰荣辱捆在了一起,死后也要跟着朕一同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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