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还没和裴云景有交集的时候,南谷的军户或是百姓还总爱嚼他的舌根,师父师娘整日都紧闭家门,也不喜欢让他出门,他跟着裴云景后,闲言碎语就消失得干干净净。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裴云景并不喜欢他,说是忌惮裴云景他是不信的,他更相信是裴云景主动让所有人闭嘴的。
还有当年他在裴家把裴云景两个弟弟打了,那两个纨绔后来别说来找他麻烦了,是压根没再在他面前出现过。裴云景此后没带他回过裴家,可能是怕他再跟裴家其他人起冲突,又得费事替他摆平,但这样其实也彻底让他离裴家人远远的,不必受他们的气。
前世他私自出城跑去接谢如琢后,他被裴云景打得只剩一口气,但那天谢如琢在校场见到他时,裴云景也已经派人来打算放了他,没真要他死,只不过被谢如琢抢了先。后来他伤重昏迷了好几天,裴云景还派人去找了南谷最好的郎中。
因而沈辞才说裴云景这人拧巴,好事坏事都被他做尽了。
裴云景撇开眼,阴着脸从桌上一堆文书中抽出一本方才杜峋新放上去的,中间夹着个信封,他丢到桌角,屈指轻叩两下,对沈辞道:“拿走,你人也可以走了。”
需要带走的身份文书沈辞都拿了,他满腹狐疑地上前取了信封,拆开一看,三张一百两的银票整齐滑了出来。
沈辞想起来了,前世谢如琢与裴云景没有这一桩交易,是孙秉德拉拢了太后成功游说吴显荣派人助宋青阁一同南下。吴显荣在这之前并没有明确的立场,裴元恺感受到了危机,把裴云景叫回去商议事情,沈辞去乐州时裴云景还没回来,两人没见上面。沈澈后来说千户所来人给家里递了三百两银票,他知道是裴云景,让沈澈还回去,裴云景却不承认,最后只得做罢。
这一世裴云景倒是承认了,还亲自送他手上。
沈辞每月那点俸禄,就是让他不吃不喝攒到死也是攒不够三百两的,换个富贵人家要一下子拿出三百两也不是件易事,裴家家底有多少他不知道,但三百两真的不是笔小数目。
“五少爷,这不能收。”沈辞把信封重新搁回桌上,摇头道。
裴云景脸色更沉了,布满血丝的双眼阴森森看过来着实瘆人,冷声道:“我送出去的东西从没有收回来的道理,让你拿走就给我拿着然后滚出去!”
前面和裴云景心照不宣地做了个恩怨两清,沈辞这会儿看到他气急败坏的样子还有些好笑,又摇了摇头:“五少爷的好意属下心领了,但真的不能收。”
裴云景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讽笑道:“我对你有狗屁好意!京城的浑水你以为这么好趟?你是从我这儿出去的人,我怕你去京城丢我的脸,这三百两是买我自己面子的!”他拿起信封砸到沈辞身上,“我不想有人找上我,说我教出来的下属不懂规矩。所以劳烦沈经历以后惹了事,就拿这三百两去摆平,这辈子都别再让你的任何事传到我耳朵里!”
信封落地前,沈辞还是接住了,裴云景这副样子再说下去又没法收场,他收起三百两银票,说了句“属下告退”,好歹和裴云景勉强保住了好聚好散的结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