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天在眼前讨人厌的杜峋也跟着裴云景回去了,沈辞乐得自在,午后去应了个卯就走人了,领来这月的薪俸,在药铺取完药,便晃荡回了家。
他自己没有家,从小住的就是他师父家,回的自然也是师父家。
“现在才什么时辰?”沈澈正在井边打水,外袍脱了扎在腰间,没好气道,“你又早退?”
沈辞不服道:“我哪有又?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沈澈伸出一指隔空点了点他:“你自己说,哪次裴云景不在,你没早退?”
近来连续晴日,午后热得还有些恼人,沈辞看沈澈脸上都是汗水,把药放在院中高低不平的桌子上,走过去帮忙打水,回道:“平时他在,我每天从早上卯时到半夜子时都得做好听他吩咐的准备,也没见他多给我点薪俸,他难得不在几次,还不让我补回点休息时间了?”
沈澈也就嘴上说说,面上的神情已摆明了他看到沈辞回来是高兴的。沈辞并不是每天都回来,千户所离这里挺远,每日来回很不方便,沈辞大多时候都住在千户所,得了空闲才回来,有时是三五天,有时要十天半个月。
这回沈辞就隔了十几天才回来,沈澈上下一打量,发现他左脸有一道还没淡去的细痕,皱眉道:“这个伤怎么回事?”
伤痕自然是裴云景那一鞭子打的,沈辞用了谢如琢给的药,已经淡了许多,但这几天功夫也不可能完全消退。沈澈的右腿十几年前在战场上负了伤,不能再骑马,他自己还夸大其词了一番,就此领着百户的薪俸赋闲在家。加上妻子沉疾在身,他更不想理会琐事,日子过得着实闭目塞听,虽然听说沈辞闹出了件大事,但对细节一无所知。
沈辞含混道:“没看路,树枝划到了。”
“得了吧。”沈澈嗤了一声,“裴云景打的?”
沈辞见骗不过去,只得承认:“没什么事,早不疼了。”
“我是不管你疼不疼,能走能跑就没事。”沈澈看了眼屋里,“你自己编个更好点的理由去骗你师娘吧。”
沈辞烦闷地抓乱了头发,拿起药进屋去。
穿着靛蓝马面裙的女子在择菜,低着眉温婉安静,一抬头看到沈辞,眼里顿时盛满笑意,瘦削面庞上血色似乎都多了些,站起身数落道:“怎么每次回来都不提前说一声?我也好多准备点菜。”
沈辞把药递给她,说道:“这样才好,师娘不用多辛苦。”
叶莘湄二十岁时怀过一个孩子,当时沈澈在外行军,没人照顾她,出了意外小产了,身子没调理好,落了病根,不仅再也怀不上孩子,还得每月不间断地喝药,她又数落道:“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让你师父去买就好了,你那点薪俸留着自己用,别花在这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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