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的人闻言回过头,捏紧的拳头松了开,几步迎了过来:“郑师傅。”
人走近了,郑江停才看见张赋略微单薄的肩膀上有一大片红印子,码头上的货物重,一袋子货物大几十斤压在肩膀上辗转,若是体力不济,很容易闪着腰身,损到筋骨,张赋这种显然就是才来码头不久,否则肩背也不会留下很明显的淤痕。
“你这是怎么了,如何来码头做事了?”
张赋挠了挠后脑勺,虽然年岁上他比郑江停小不了多少,但是在他面前总跟个小孩儿似的:“码头上搬一艘船的货就有五十文钱,银子来的快又多。”
郑江停没有来码头干过,但是大抵也是知道这码头的深浅,虽说一次性就能拿五十文,若是船主大方些,给的还能再高点,但是码头上也不是天天都有活计,前来当搬运的男子不少,很多时候即使有船都不一定能挤得上去。
另外,若是在装卸货物的时候出了什么意外,船主也是不管的。
他睨了张赋一眼,不置可否,只是揭开食盒,端了一碗肉末茄子盖饭递过去:“饿了吧,把衣裳穿上吃点儿,虽说要开春了,这阵儿风还凉着,可别染了风寒。”
张赋忙了一上午,干的又是出力气的事情,因是新人才来,怕船主觉着他偷奸耍滑做事儿不伶俐一直埋头干,时下肚子早饿了,闻着喷香的盖饭,他巴不得直接来个两大口。
油炒的茄子条儿上还能看见肉末子,菜下是一碗大白米饭,这些可都是好吃食了,他如何会好意思要郑江停的饭菜:“我不饿。”
郑江停只差看见人咽口水了,他把碗塞过去:“饿不饿的我还能不知道,啥时候跟我这么客气了。”以前在富月斋两人可没少捞菜吃。
张赋在裤腿上擦了好几下手心,怪不好意思的接过饭碗:“谢谢郑师傅。”
两人寻了个石墩儿就在码头边坐下,郑江停瞧着身旁的人大口吃着饭,一边还不忘夸赞饭好吃,他等人吃了好一会儿才道:“现在能说说是咋的了。”
张赋咽了口饭,情绪低了下去:“我被管事的开除了。你走后不久,富月斋里裁了几个杂役,原也没有我的,后头不知咋的管事突然就来给我结了工钱,让我别去了。”
“差事儿做的好好的,谁愿意走啊,咱这些平民老百姓找个稳当的差事儿不容易,都得靠着那点儿工钱养家糊口,我本想着再去求求管事看能不能把我留下,谁知道管事儿的把我裁了是为了让他新纳进门的小哥儿,他小媳妇儿的弟弟没差事儿做,于是就把我裁了空个位置,好让小舅子顶上。”
郑江停眉毛一拧:“这管事当真是喜欢给亲戚寻差事儿,富月斋的厨子是他大舅子,伙计是小舅子,只怕富月斋做事的都要成他家里人了。”
张赋摇了摇头:“同样是给人做事儿,廖建章都娶的起小媳妇儿了,咱还在愁活计。”
郑江停宽慰了几句,小老百姓的日子难,他也是知道的。
张赋叹了口气:“俺娘病了,我想请大夫给她好好看看,可是她舍不得银子,说是给我攒着娶媳妇儿的,死活不肯用银子,前儿还把我请去家里的大夫给气走了。我也不怪她,我知道她是心疼我,晓得我现在没了差事儿日子难,这不只能瞒着她来码头卖力气,哄着她说找着稳定的差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