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王帐却是一片火光,耳朵里尽是兵荒马乱。喧嚣声不绝于耳,岁岁勉力睁开双眸,才觉周身一片嘈杂。耳畔里刀光剑影渐近,眼前尽是扬起的血雾。
丹田内灵力竭尽的半颗妖丹竟又活络在腹下,岁岁狐疑地探了探,确然是她自己的妖丹,“莫非那术法是因人而异?许是我平日里做了不少善事,才未曾怪罪于我罢……”
她一通胡思乱想后,才教渐近的杂乱足音唤回神。来人气势汹汹,见着她换回了人身,颇为惊恐地后撤了几步,大喝道:“妖女!”
岁岁凝眸望去,见是往日里总是淡妆浓抹,锦衣玉带的大阏氏,此刻却散乱着鬓发,满身赤血殷然,一身的骄矜似是教泼天的仇怨强压着。
岁岁忙道:“一切皆是我之错,同夫君无关。夫君也是教我蒙蔽了,还望大阏氏能同王上求情。我、我现下已恢复了灵力,二王子所中之毒我亦能救。”
她似是怕大阏氏不信,忙施了法将身上捆缚住的裹着一层佛光的粗绳扯下,须臾便解开了束缚,泰然地站在大阏氏面前。
大阏氏咬牙切齿地指着岁岁,狰狞着面色,“求情?我儿都被这孽畜杀了,我还为他求情?哈哈哈哈哈……”
大阏氏狞笑着伸出一双血手,猛地掐上岁岁纤白的颈子。她目眦尽裂,血流及面。狂笑几声后忽而贴近岁岁耳侧,阴狠道:“这孽畜到底有什么值得你这妖女贪恋的?他利用你伤了我儿,又骗大王是你偷天换日蒙蔽了他,现下更是举兵逼近王帐弑父夺位。”
岁岁睁圆了眸子,不可置信地望向几近疯癫的大阏氏。她一时怔住,纤瘦的颈子教那双血手紧缚,冰冷的指骨渐渐收拢着,她似是毫无所觉。
瓷色的小脸,陡然泛白,喉间呛出几声咳。颈间孱弱的血脉红青交接,呼吸都被扼制在喉间似是再难吐息。
“不,不会的……”岁岁紧咬着唇,鸦睫扑簌下些许泪珠。颈间的桎梏骤然撤离,岁岁软倒在地,她微张着苍白的唇急促喘息,稀薄的空气霎时盈入她的唇腔,腔子里一呼一吸间都带着酸楚。
大阏氏嗤笑几声,倏而自袖间探出一把淬了剧毒的匕刃,猛地往毫无防备地岁岁身上刺去。
电石火光间,温怀瑾突然自外支身闯入,如闪电灵蛇般,手中的长剑突袭向大阏氏,逼得她踉跄着后退,跌倒在地。
淋漓的血珠自剑身缓缓划过,温怀瑾沉着面色冷声道:“倒教你这毒妇趁乱跑至此处。”他说着正欲提剑,一剑将其封喉。
血色浸染地衣袍似是被人轻扯了扯,温怀瑾猝然回头,便见岁岁凄楚着面色痴望着他。
“小白。”他薄唇轻启唤了一声,俊美无俦的脸上添了些血痕,反是徒增了妖冶。岁岁忽觉可笑,牵了牵唇角泛出丝苦笑,“大阏氏说,你在骗我,是么?”
温怀瑾敛着眸,哽了哽喉,嗫嚅着薄唇轻声回她:“小白,我——”
“我当真是蠢极了才会这般信你。”岁岁低垂着眸,葱白的指尖紧攥着袖口,唇角勉力强撑住些微笑意,“瞧着我像个傻子似的为你冲锋陷阵,为你懊恼伤神,为你尝情识爱,你是不是很自得,心中是不是嘲笑着我蠢笨如斯?”
“我不是。”温怀瑾极快地辩解道,他一把揽过岁岁,瘦削的下颌抵在她低垂的发间,音色沙哑地低声同她解释,“我没有嗤笑你蠢笨,从未有过。小白,你信我一回可好?我已将那些仇人斩尽杀绝,日后无人能再欺辱我。我现下已是蛮族的新王,你便是我的大阏氏,我们……”
“唔——”温怀瑾忽而闷哼一声,喉头只觉一阵腥甜,唇角缓缓涌出一丝殷红,顺着唇角蜿蜒而下。须臾,血色玉珠便滚至岁岁衣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