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赵淮之长眉微微拧起。
“难得殿下还记得贫道。”道人声音微微喑哑。
赵淮之记得那年琼林宴,官家让状元榜眼探花作词,三人辞藻精美、太过周正让官家有些腻味,便随便点了一个进士让他作词。
那进士先是愣了好一下,旁人都以为他吓傻了,旁边有人推了他一把,方听到那人说道:“秋色涟涟醉晚,燕儿轻赶,廊腰灯儿颤,簪花慢,玉溪烟里笼儿窜。”
虽然不怎么正经,但难得的轻快活泼,仿佛让人吃多了肉之后突然喝了一口甜辣的酒,眼前为之一亮。
官家本来是要赏的,有大人说道:“可也没这个词牌名啊。合不上。”
官家便问他是哪个词牌名。
他回答是自己造的,没有词牌。
官家一听眉头一皱,十分扫兴。
倒是琼林宴后,赵淮之和他在廊腰处碰上了,才十一岁的赵淮之勾唇一笑淡淡道:“不若这词牌就叫廊腰唤。”
他拱手一礼,笑道:“谢小殿下赐名。”
那一年,许洛笙年方十七,也从未想过哪一天能成为洛笙道人。
曾经他以为他一生会停留于庙堂,佐天子,做贤臣。
可是后来,在翰林消磨了两年后,许洛笙离开了宋国。
终于放下了家乡,一身白衣,芒鞋踏破。
“贫道能冒昧问一句殿下为何在此?”洛笙道人自然是想不明白一个宋国的王爷为何会在押儿牵?
赵淮之:“中了埋伏,与手下的人失散,至今未取得联系。”
“殿下可要贫道助您?”
“不必。”赵淮之自然知晓许洛笙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说出此句,不说出来又对不起曾为人臣子今仍为大宋子民的身份,说出来又必须承担起这一份责任。
赵淮之从来不想麻烦人,所以他不会让许洛笙帮他离开这里
既然选择了云游四海,就别为了过去的羁绊而回头。
许洛笙如何做想他不知道,但若是他,他若选择便不会回头。
只是,他始终迈不开许洛笙走的这一步,五岁时他做不到放下宋国,至今也仍做不到放下宋国。
当然,他也放不下阿爹放不下伯牙兀,所以才在草原与沙漠徘徊着。
“我最后再问你一遍,我体内的蛊不简单,真的除掉了吗?”他突然看向许洛笙,目光微凉。
洛笙道人有些惶恐,低下头:“贫道不知。”
赵淮之愣了一下,勾唇淡道:“吓到你了,只是……我不想死太早。”
真的不想死太早……
这一刻洛笙道人双眸微红,鼻尖有些酸涩,身体微微颤抖,他真的不知淮北王赵淮之还能活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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